曳青僵直了身體，手足無措地看著自顧自道歉自顧自哭泣的陳浩。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問題是對方還邊哭邊說話，口齒不清，有時候還發出奇怪的聲音。

    好想笑，怎么辦。

    她沒有發現自己不但沒有覺得煩惱也沒覺得想生氣，只是覺得又好笑又無奈。

    只不過這樣站在路中間，也太顯眼了點。

    ，，mama，那個哥哥哭鼻子誒！，，

    ，，噓！別看！，，

    ，，………，，咳，總而言之，還是換個地方吧。

    半拉半拽地把陳浩拉到附近的街角，也許是因為被拉到不顯眼的角落，也許是因為丑態百出破罐子破摔。

    陳浩更放肆地抱著曳青哭了起來。

    嘖，這畫面可是相當的一言難盡。

    陳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抱住的曳青無奈地輕拍他的后背。

    他哭得她眼睛都有點酸澀。

    曳青有點不適應這樣的狀態，被抱著不撒手，也推不開這只熊，只好任他抱，自己埋在他肩頸，輕輕蹭了兩下。

    ，，……我都沒哭，你哭什么……，，

    在陳浩的哭聲里，曳青突然覺得很平靜。

    她想起過去，想起家庭還在的時候，想起不富裕但也不艱難的那些過去。

    她開始輕聲的回首那些過去，快樂的艱苦的，還有那些噩夢一樣的開始和經過。

    ，，……我們家是外來務工，爸媽為了養活我壓力都很大。，，

    ，，雖然溫飽得不到保障，但至少是能熬得過的程度，我們都很習慣了的。，，

    ，，我爸沒了工作那年，開始喝酒。，，

    ，，酒癮一年比一年大，對我們也越來越兇。，，

    ，，終于有一次，他酗酒打人的時候錯手把我媽給打了。，，

    ，，我媽……沒挺過去，我只記得當時我放學回家，我爸就被警察抓走了。，，

    ，，然后他們告訴我，我家沒了。，，

    ，，我交不起學費，交不起房租，沒再上學，開始打工。，，

    ，，十四歲，不好找的，也是燒烤攤的老板覺得我可憐才給我一份可以維持最低程度溫飽的工作。，，

    ，，我什么事情沒經歷過，都習慣了的……，，

    ，，所以就算沒能高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就是繼續打工嗎，我可以的。，，

    ，，你都道歉了，認錯了，這事就這么算了吧，我是真的……累了。，，

    她閉上眼睛埋在陳浩肩上，感受到陳浩哭聲漸止，抱著她的手卻比剛才要用力。

    有點疼，她想。

    但是并不壞。

    陳浩從來沒有這么直觀的感受到生活的艱辛。

    有多少個夜晚，是靠殘羹剩飯存活的，又有多少次嘗試，得到希望，又再次失望的無力。

    他不敢想。

    他怕他真的會崩潰。

    盈滿眼眶的淚水被他硬生生的阻隔在眼皮底下，他現在連哭都不敢。

    曳青都沒哭，他有什么資格哭？

    他不愁吃穿，每天虛度光陰，他又有什么資格毀掉曳青擁有的東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所有的悲傷咽進肚子里，然后埋在曳青瘦小的肩背上。

    鄭重的、

    認真的、

    承諾。

    ，，還有辦法，你等等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