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花配綠葉
“今天沒加班?”洛神偏過頭,看到燈光把陸先生的側臉打得格外輪廓清晰。陸先生生的棱角分明又清冷,眼梢唇角天生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氣,可他也是有這個資本和實力的。 和往常一樣,陸先生打斷了李洛神說話:“開車就不要和我說話,有什么到了家再說?!?/br> 雨下得這么大,雨天開車也有風險,洛神果然不再打擾他。 雨點噼里啪啦砸得車頂震響,仿佛要穿透鐵殼,打進這方干燥狹小的封閉空間里。李洛神又有點冷,鞋子壞了,只好赤著腳縮成一團,渾身都是流淌的雨水。 她像個雨做的人。 窗外黑乎乎一片,倒影出她的模樣:頭發成結胡亂掛在腦袋上,有些黏在臉頰上,有些落在肩膀上,而被黑發遮掩的臉蒼白得嚇人,兩只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又可憐得很。 這樣子,可不像條眼巴巴的狗嗎? 李洛神抿著嘴,抱著膝蓋,“我腿好疼?!标懴壬m然是醫生,但他是眼科醫生,這話說給他也只是求個心里安慰。 可陸先生偏偏要較勁:“我治不了你,最多給你弄點藥,然后我們上醫院?!?/br> “上醫院?”李洛神傻了。 “明天我去你公司給你請假,這段時間你就在家里好好待著,別沒大沒小到處亂走?!彼麆倓傄黄忱盥迳竦哪_,就知道她是什么毛病了,腳踝扭到了,估計還帶點挫傷。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傷,請假就不用了吧?”李洛神張張嘴要反駁,這未免有點小題大做,“我可以自己來上班?!?/br> “你很熱愛工作?”陸逐盯她一眼。 李洛神被他這眼神給嚇住,只能低頭摸摸自己腫脹的腳踝,聲音放?。骸半m然沒那么高尚,但好歹也是工作吧,我不能什么大事小事都請假,老板花錢雇我們,我們總不能臨陣脫逃吧?!?/br> 她有察覺到兩人間的氛圍不對勁,感覺到不對,李洛神就把話打住了,沒敢繼續爭辯。她就這點小聰明,見好就收,不去碰人家界限。 “四千一個月?”陸先生忽然說。 李洛神問:“你什么意思?” “我是說你待著沒什么意思,你沒有長見識也沒有得到什么本事,x大廈地勤都有四千起底?!彼@次沒給李洛神臉,句句傷人,就差說她廢物了。 李洛神心想,我就是廢物啊,我知道自己廢物也沒占用社會資源沒給別人添麻煩呀?她拿四千的工資就丟人了嗎? 李洛神腳踝痛得厲害,爭辯也沒什么音量,但她的態度很堅決:“你看不起我?你覺得我給你丟人?” 陸逐沒回答,只是說:“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話,我也可以每個月給你開四千的工資,前提是你在家里?!?/br> 他還是不忘記提醒李洛神辭職。 李洛神氣得肝疼呀,她要是不出去,那不就真廢了嗎?而且她知道自己受不了在家里就面對著一個人的情況,要是天天看著陸逐那張臭臉,心情能好嗎? 洛神不抑郁才有鬼了。 李洛神咬著牙:“不可能?!?/br> 陸逐看她這樣,也不生氣,就是面無波瀾的過去了,“明天我去給你請假,上醫院看看?!彼徽娌辉俅罾砝盥迳?,他脾氣也臭,今晚被李洛神哽了能一晚上不跟她說話。 回到家,他給洛神擦點藥,處理一下。 夫妻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李洛神背著他,他也不說話,像個石頭一動不動。 第二天去看病,洛神這是腳踝傷了,附帶軟組織挫傷,不幸中的萬幸,大概是她腳沒真脫臼,陸先生總不能給她請半個月的假。 雖然新上司上任她就請假還挺扎眼,可請一周總b請半個月要好,至少人家還不至于那么針對她。因為只是扭傷,不必住院,李洛神謹遵醫囑回家養著。 老實說,李洛神還是不希望陸先生去公司。 她那些同事是不曉得李洛神家庭的,只知道她結了婚,又沒有個孩子,怪可憐。哪里曉得陸逐年輕英俊,世俗意義上的有為。 ——李洛神就害怕。 不只是一個人說她配不上陸先生了,好像站在陸先生邊上,她就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這個人不再是一個人,而是附屬品。他們只會說,那是陸逐的老婆,女大三抱金磚,你看小陸都抱了倆。 要是公司的同事也拿這眼光看李洛神,李洛神就不舒服——好像陸逐又打擾到了她的生活,破壞她的安靜。 洛神裹著傷腿,坐在沙發上看釣魚節目。 她一看手機。 同事群里炸開了鍋,那一串紅圈圈刺得李洛神心煩意亂。他們知不知道李洛神也看消息呢?怕是知道得,只是這個時候不重要了。 因為洛神本來就不是焦點。 [你們看到李洛神老公沒?就這個#照片#,好高啊。] [看著沒三十吧?] [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挺有錢的……不是高管也是精英吧?怎么兩個人在一起了呢?] [是啊,怎么在一起了?] [是真的吧?總不會是假的?] 李洛神最害怕的一句話真來了,所有人都在質疑她到底配不配,這時候她還真希望是假的。她沒敢看下面的對話,把手機關了,抱著抱枕翻了臺。 她還買了點j爪j翅,看電視劇吃。 鑰匙轉動聲咯嘣一下。 隨后是清脆的腳步聲,不打不小,腳步均勻。是陸逐回來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李洛神的腳,然后看了一眼桌面。 陸逐問:“辣的?” 李洛神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走過來,把這些東西扔進了垃圾桶,毫不拖泥帶水,甚至不給李洛神掙扎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