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會戴面紗吧？”榮恪忙問。

    “我倒是不想戴，可多少人管著我呢?！睖匮艧o奈看著他。

    “太后可會飲酒？”榮恪又問。

    “出于禮儀，怎么也得喝幾盞?！睖匮判π?，“我酒量尚可，放心吧?！?/br>
    “酒量尚可，酒品呢？”榮恪不放心，“若是馮茂那樣的酒品，還不得被烏孫人看笑話？”

    “真是啰嗦?！睖匮艊@一口氣，“就那么不放心？不放心就跟著，你跟翟沖商量好的法子，我答應了?！?/br>
    榮恪喜滋滋說一聲是，溫雅又道：“老老實實藏在隊伍中，不許出頭?！?/br>
    榮恪忙說臣遵命。

    溫雅喚一聲上茶，對榮恪說道：“鎮國公辦差辛苦，坐著喝盞涼茶，聽聽我的烏孫語說得如何了?！?/br>
    說著話捧起榮恪用烏孫文字給她寫的小冊子，照著嘰里咕嚕讀了起來，榮恪笑看著她，不時輕聲糾正，聽她讀完一篇，笑說道：“太后學得很快?！?/br>
    “能不快嗎？”溫雅笑道，“我很用功，柳姑姑說最近說的夢話都是烏孫話呢?！?/br>
    榮恪忍不住笑出了聲，溫雅捏一下手：“我還自己寫了幾句話，做為明日夜宴歡迎烏孫皇帝的開場，你幫我改改?！?/br>
    榮恪接過去仔細看著，改動了幾處笑道：“太后寫得很好，文字沒有謬誤，還注意到了語氣，不卑不亢有禮有節?！?/br>
    溫雅笑著清了清嗓子：“你再聽我說上幾遍?！?/br>
    榮恪笑看著她，說一聲好。

    翟沖背沖窗戶站著，最近這三個多月，太后常常召見鎮國公，談的都是烏孫的事，可總覺得那兒不對。

    究竟是哪兒不對呢？

    翟沖擰眉思索，問題總歸在鎮國公身上，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你啊我啊得很隨意，總是以臣自稱，就是態度還不夠謙恭，他一進東暖閣，氣氛就會變得不一樣，不再莊嚴肅穆，而是輕快活潑，太后總是笑著說話，拉家常一般與他商量國事。

    可恨自己不會烏孫語，我要會，那能輪得著他來教太后？

    更可恨的是，他說要頂替一名內禁衛保護太后，自己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他會烏孫語啊，萬一敵人對個暗號，他能第一時間聽懂，才能確保太后和皇上安全無虞。

    他忍不住回頭，一眼瞧見太后正沖著榮恪笑，笑容明媚而輕快，回過頭嘆一口氣，也只有榮恪能讓太后這樣高興。

    還是那句話，只要緊盯著鎮國公，就不會有事。

    若是太后果真派他去烏孫和親，那可就太好了，我一定親自將他給送過去。

    第53章 夜宴

    入夜, 集英殿內張燈結彩絲竹聲聲，殷朝太后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烏孫皇帝符郁。

    禮部擬定列席的王公親貴文武重臣于黃昏時分進殿入席等候，待到天色黑透，隨著禮贊官一聲呼，烏孫皇帝帶著十幾名武將并數十名侍從，大步走了進來。

    頭戴金冠身穿玄色紗袍，腳蹬鑲金烏舄，分明是殷朝的裝扮。隨著禮贊官指引盤膝坐下，武將們學著盤了幾下盤不起來, 在他頷首默許下，或蹲著或直著腿坐著，呆在各自的幾案后。

    徐泰長子徐淳乃是郡馬, 以皇親身份忝然在座，當下高聲嘲笑：“你們依著你們蠻夷的規矩來就是, 何必學我們天/朝上邦？學又學不像，瞧瞧, 直著腿坐著也就罷了，還有蹲著的?！?/br>
    有人附和笑了起來，烏孫武將中有幾個人面現怒色，符郁抬手輕輕下壓，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深邃的目光超徐淳掃了過來，沉聲說道：“原來是徐小公爺，多年不見?！?/br>
    徐淳身子一縮, 我都沒認出他，他竟然能認出我？

    符郁喚一聲小固，身后走出一位侍從，站到場中沖著眾人團團作個揖，伶牙俐齒說道：“十九年前我主來到殷朝京師同文館，徐小公爺聽說那兒有一個蠻夷孩子，帶著人從城東跑到城西，就為了朝我主扔石頭，一扔扔上了癮，覺得十分有趣，每日得空就去，帶著一堆孩子圍著我主，欺辱我主?！?/br>
    小固說著話面現激憤之色，幾步跳到徐淳面前：“小的是我主的侍兒，你們叫做小黃門，手無縛雞之力，徐小公爺可敢下場跟我比試比試？”

    徐淳看一眼小固，面黃肌瘦身形矮小，起身擼袖子道：“爺有什么不敢的？”

    徐泰喝一聲坐下，徐淳指指小固：“我怕他嗎？我還打不過個他？”

    “徐小公爺張口閉口打打殺殺的，可見十九年過去，你身體見長年紀見長，就是腦子沒見長?！毙」坛爸S笑道，“咱們以文會友，小的問徐小公爺一個問題，徐小公爺二十七歲，小的十七歲，再有多少年，小的就和徐小公爺一般大了？”。

    “那當然是再有十年?！毙齑久摽诙?。

    眾人哄堂大笑，殷朝的眾位官員想忍，也忍不住。笑聲中徐泰一張老臉通紅，莊親王站起身指著門口，大吼道：“徐淳，你改名徐蠢算了，你他娘的給本王滾出去?！?/br>
    徐淳向來怕這個老丈人，朝著殿門外抱頭鼠竄。一邊跑一邊嘟囔：“他這問題太簡單了，我一時沒有細想，脫口而出，我哪能不知道呢？我又不是傻子?！?/br>
    小固退回場外，一本正經沖符郁躬身施禮：“啟稟皇上，經小的查驗，徐小公爺腦子確實沒見長?！?/br>
    符郁面無表情擺了擺手，小固乖乖站回他身后。

    眾人低下去的笑聲又高了起來，莊親王跳進場內大吼一聲，“都他娘的別笑了?！敝钢焯┬U橫說道，“衛國公，你下場跟他們的武將比試比試，給本王出出這口氣?！?/br>
    徐泰剛擺擺手，莊親王橫眉立目說道：“堂堂禁軍都統，平日里吹牛皮都快吹到天上去了，今日見了烏孫人，怎么就慫了？”

    孫智周正冷眼看熱鬧，一看徐泰也急了，忙過來摁住他肩，笑對莊親王說道：“今日太后設宴款待烏孫國皇帝陛下，不是比武練兵，還請王爺坐回去?！?/br>
    莊親王嗤得一聲冷笑：“孫相國？孫智周，整日笑哈哈假裝彌勒佛，裝糊涂和稀泥，你也敢管本王？”

    孫智周也有些氣，坐回去不理他了，袖手等著他出更大的丑，莊親王在場中轉個圈看向符郁：“本王跟著三代皇帝，見過無數次番邦來朝，比文斗武，我朝從未輸過。符郁，你敢不敢跟本王比試比試？”

    符郁沒理他，小固跳了出來：“比贏了我，才能跟我主比試。這位王爺，就跟小的比試猜謎語可好？”

    禮部尚書鮑正清一看莊親王也要出丑，忙起身說道：“因三月份那次早朝的事，此次禮部擬定列席的名單中本沒有王爺，可太后說王爺乃是皇族中輩分最高的長者，一定要讓莊親王來。王爺若是真有比試的興致，等太后來了再開場不遲?！?/br>
    莊親王氣焰矮了下去，退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