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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后來怎么著?”夏侯奕突然停下回憶,清亮的雙眸直視趙清婉。 趙清婉有些激動,聲音竟有些抖動,“后來,那個小鬼搶了你的兔腿,吃得很是痛快?!?/br> 夏侯奕大笑出聲,眼神愈發清亮:“是啊,那日我去的有些晚,原是去打了只野兔,本沒想繼續坐在岸邊,只是途經那里,又看見那只小鬼獨坐于此。奇怪的是,她竟然撲了過來,猝不及防被她搶了去?!?/br> “‘烤給我,我想吃’,正當我怒氣沖沖之時,這小鬼竟又遞給我,眼神溫軟,近似乞求。許是她的眼神著實讓人憐惜,我竟然不由自主答應了她。她一邊吃我遞過去的野果,一邊等我烤那只野兔,眼神并未有尋常女子的害怕,反而很是坦然?!?/br> “她沒有對我說一句話,那天卻是我連日來最開心的時候,許是看她明明就是餓極了的樣子,卻是那般慢條斯理,很是逗趣兒罷?!?/br> “‘你有什么心事嗎?’小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污,突然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向我詢問。我很好奇她是如何看得出來,我沒有回話。而后那個小鬼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就牽起我的手,把我拉到小溪旁,‘你把面具摘下,自個兒照照湖面,我不會看你,那是你自己。這世間唯一的你自己?!?/br> 夏侯奕看了看靜靜聽著的趙清婉,又繼續道:“婉婉你說,她是不是覺得本殿肯定是個容貌丑陋的家伙,這般安慰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只是,我竟鬼使神差如她所述,摘下面具,看到如母親一般的眉眼,卻是唯獨僅有的一個我。連日來的陰郁與苦恨竟因著這輕輕一句話消解了。只是待我再轉身的時候,那個小鬼竟先我一步離開?!?/br> “第二日,本殿是刻意去找的她,許是和她在一起尤其安心吧。照例,她坐在小溪旁,輕巧的散著頭發,沒有挽起的發髻,更沒有珠釵步搖點綴,只是隨意散著,發絲卻極為柔順。像是一只墜入人間的精靈,靈動流轉的水眸,清澈溫婉的氣息。只是那身子卻纖瘦的厲害,只有臉頰上稍許的嘟起方才發覺她還有些rou,我突然很是心疼。而后我帶她去了叢林,竟也意外斬獲一只羊,那晚她竟足足吃了一整只,你知道我有多驚訝?可是我愈發心疼,只覺是因家事不幸才這般困頓。我不敢或是說不愿去追問她的家世,就這樣兩個人無名無姓在一起待著。我教她捉魚、捕羊,她甜甜地跟著我叫我面具哥哥。那樣的竹林里清淡寡欲的日子竟也過得悠閑自在,暢快非常。只是,后來……”夏侯奕突然沉默了,轉回頭凝視趙清婉,趙清婉清楚地看到夏侯奕眼中驟然泛起的波瀾。 “后來,后來她父母接她回京,事出突然她無法找你道別,何況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任何信息?!壁w清婉一時忍不住,接了夏侯奕的話頭。 “原是如此。那天以后我找遍了整個竹林,甚至整個和州,都沒有找到她。我甚至都以為那個上天派給我的小精靈可能會悄然離去,一想到這個可能,恨不得把她綁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不要受到任何傷害?!毕暮钷饶贸鲂厍罢洳氐氖峙?,許是日日摩挲著,都有了些微的劃痕。 “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可以說也是憑著這個找到了她?!?/br> “竹林深處,青田溪旁。婉婉,汝可憶否?” 無疑,這對趙清婉來說是相當觸動的事,三年前的和州正是她重生的外祖家,因著一場大病也因著她剛剛回到這里,身體極其虛弱,一時無法回京,父母只能留她一人在外祖家。 因著上一世的茍延殘喘,凄冷下場,實是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每日去竹林里的青田溪旁,也算是舒緩心情罷了。 記憶中的那個小男孩一雙明亮的眼睛,黑得耀眼,仿似要將人吸入其中。雖然帶著面具,卻絲毫不影響他俊秀的面龐。那股子明明也沒有多大卻處處照顧她的溫暖實是給了趙清婉不得不提的勇氣與力量。 “我一直以為面具哥哥是和州人,我走以后都以為不會再見到他。他還會唱和州的歌謠,編和州的草結,講和州的故事?!壁w清婉近乎哽咽出聲,那段人生中最是黑暗的時刻,竟是夏侯奕在陪伴著,這到底是怎樣的緣分糾葛,原來冥冥早已注定。 “婉婉忘了,我母妃是和州人士?!?/br> “我以為這塊方帕掉在了外祖家,想不到竟是在你那里?!壁w清婉摸著那塊兒繡著“婉”字的帕子,一時竟也難以平復自個兒的情緒。怪不得海棠苑初次見面,夏侯奕竟那般輕佻與熟悉,原來是他。 那天的雪一直下到夜間方才停息,雪中漫步的兩人卻絲毫不在乎這漫天風雪,愈發凍紅的小臉卻因著熾熱的心逐漸溫暖,午間積攢的愁緒也因著這一場“相認”云開霧散。 作者有話要說: 趕在十二點前發了這章,總算不辜負小天使們的等待。 4000字哦!么么噠,感謝你們一直支持我! ☆、第四十四章:潤物細無聲 “小姐莫不是有何喜事?與奴婢說說沾沾喜氣兒可好?” 冰柳忍不住問出了聲,從方才醒來到此時梳妝,趙清婉的嘴角都是上揚的弧度,眉眼笑意盎然。難怪冰柳這般作想。 “冰柳jiejie是從哪里知曉的?!?/br> 趙清婉未曾作答,冰蘭倒是添了一嘴。 “但憑小姐遮掩不住的喜色既可得知。銅鏡在側,小姐身著蘇掌柜新制錦衣,通身的底紋刺繡倒是華貴,今兒個小姐特意吩咐,穿上自是容顏俏麗,往日里只稍加點綴既可,這發髻之上勞什子紅珊瑚珠翠步搖小姐哪里會用得上,不過是壓箱底兒罷。再看今日眼中含笑,脂粉用不著暈染竟也紅撲撲的喜人。哪里是奴婢過多猜想,分明是小姐確實喜上眉梢?!?/br> 聽此言,趙清婉不自覺愈發紅了小臉。昨夜與他“相認”,自是難掩激動。夜里輾轉難眠,回想這小半年夏侯奕的陪伴,睡夢中竟也念起和州之景。往事如昨,歷歷在目。 自個兒竟也惦記起旁人來,想著今日他自是會在北揚場觀藝,倒是忽然開口尋著冰柳裝扮自個兒。 確如冰柳所言,往日里略施粉黛,不過是被丫鬟們強行勸說,哪里是今日銅鏡之中紅潤如玉,光華萬千的趙清婉。 “今日禮藝在前,佩姑本就對咱們多有重視,怎能不仔細著些?!?/br> 趙清婉只得輕輕淺淺找了旁的借口,至于冰柳眼角的狐疑只待自個兒猜想去吧。 因著趙將軍打早就去了營寨探看將士們,二公子趙清睿也并未休沐。今日去北揚場則只剩下一眾女眷和趙清婉兄妹三人。 今日這番情景果真如早就預料的那般。家中男子俱都不能同去,除卻趙清睿,這一眾女眷自是弱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