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昔

    “貴妃娘娘說自己觸犯龍顏，犯了大錯，求圣上念在二皇子一無所知的份上，饒了二皇子?！?/br>
    饒了二皇子？

    元帝不解地皺緊眉頭，他讓人直接賜死了武進，這么明顯地為楚昭暉脫罪的事，柳貴妃還提饒了二皇子？

    “圣上，貴妃娘娘真的病得很重，求您去見她一面吧?！蹦莻€宮人見元帝臉上的冷意有些緩解，又大著膽子請求道，“娘娘說，想見圣上最后一面?！?/br>
    康?？丛塾行┆q豫了，想提醒圣上，他今日還要去皇后娘娘的鳳禧宮。

    “康保，你去鳳禧宮，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就說朕稍晚些過去陪她用晚膳?！痹鄄坏瓤当Ｌ嵝?，自己想到了，吩咐道。

    最后一面？這是要挾嗎？

    元帝心里有些厭煩，他倒是要去栩寧殿，聽聽柳貴妃有什么話要說。

    “是，奴才遵旨?！笨当２桓以俣嘧?，皇帝要去哪里，他這奴才也管不了啊。

    他叫過了一個小太監，吩咐他去鳳禧宮傳了元帝的口諭，自己跟著元帝，到栩寧殿。

    元帝跟著栩寧殿的宮人來到栩寧殿。

    六宮中，栩寧殿的景致不錯，占地也大，巍峨宮門，彰顯了貴妃娘娘的氣勢。

    往日人來人往的栩寧殿，今日看著格外冷清。

    柳貴妃的寢宮內外，只有六七個人伺候著，此時天色不早了，栩寧殿里，竟然還未掌燈。

    元帝心中閃過一抹惻隱，吩咐康保道，“你去傳太醫來?！?/br>
    宮中的妃嬪們，爭寵手段層出不窮，有病不找太醫就是一種。元帝不信就這么兩天里，柳貴妃真的就病入膏肓了，所以，他覺得，這是柳貴妃的爭寵而已。

    果然，元帝走進柳貴妃的寢宮。寢宮外的小廳里，放著一桌酒菜。

    這些菜式，并不名貴，但是，都是元帝愛吃的。

    珠簾響動，柳貴妃從內室緩緩走了出來，身上，穿的卻不是華貴繁復的貴妃服飾，而是一身當年皇子府側妃的打扮。

    卸下臉上的妝容后，柳貴妃，眼角有了皺紋，顯出了一絲老態。

    “你為何這樣打扮？”元帝有些驚訝。

    “圣上，臣妾做了貴妃，享受著尊榮，可最常想起的，還是當年在潛邸時，與圣上相守的時候?！绷F妃一臉回憶。

    那時候，元帝還不是太子，柳貴妃——柳芳菲，是元帝的第一個側妃，也是最早進府的。

    少年成婚，兩人，自然也有過柔情蜜意。

    聽柳貴妃說起潛邸，元帝也不由露出了幾絲追憶。

    不過，他想到的，不是當時兩人相守的旖旎，而是與大皇子爭奪時的兇險，還有一次次不得不做的屈服，以及后來，終于入住東宮的榮光。

    柳貴妃仔細看了元帝一眼，感慨地說道，“圣上這里也有皺紋了?！?/br>
    元帝微微往邊上一側，避開了她涂滿蔻丹的手，“朕已經年過四十了?！笨戳F妃半日未說叫自己來的目的，“你找朕來，就是為了說說當年潛邸的事？朕老了，你也不年輕了，當年的事，還多說什么？”

    聽到元帝的話，柳貴妃臉上的追憶之色收了起來，再看元帝時，已經是平日里的模樣了。

    “當初，太后娘娘答應臣妾的父親，不會忘記柳家的?！绷F妃倒了兩杯酒，悠悠地說道。

    “所以朕讓你做了一品貴妃，還讓你總管了宮務?！痹勐牭搅F妃提起這事，冷冷地提醒道。

    “是啊，一品貴妃，總管宮務，”柳貴妃似諷似笑地說了一句，“圣上，何不坐下來，吃些酒菜？這些，都是臣妾準備的?！?/br>
    元帝看了桌上的酒菜一眼，又看了柳貴妃一眼，想起當年柳芳菲剛入府時的情形，慢慢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是桂花陳釀？”

    “是啊，這還是當年臣妾剛懷胎時的桂花酒。那時候，圣上還說，臣妾的孩子，是圣上的長子，到時滿月酒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br>
    柳貴妃說起的孩子，元帝忍不住沉聲說道，“那個孩子，既然無緣來世，你何不忘了他？你現在，有了暉兒?！?/br>
    “暉兒？圣上不是都讓大理寺把武進抓了嗎？殺了我一個兒子，是不是連這個，也不想放過了？”說起楚昭暉，柳貴妃臉色猙獰起來。

    “朕怎么會殺暉兒？你別忘了，他是朕的兒子?！?/br>
    “圣上的兒子？呵呵，圣上最不缺的不就是兒子了？您看，您現在還有幾個兒子呢?？沙兼?？當年你為了迎娶顏明心，為了讓顏明心生下你的嫡長子，好籠絡住顏家，逼我喝下打胎藥……”

    柳貴妃想起當年，大聲說著，神情激憤地站了起來。言辭間，連“臣妾”的自稱都不說了。

    她站起的動作太猛烈，甚至搖落了幾縷額發，狠狠地瞪著坐在面前的元帝，“現在，你還要殺了我的暉兒，你怎么忍心？”

    元帝想說“朕什么時候要殺暉兒了”，可是，張了嘴，忽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他大吃一驚，雙手想撐在面前的桌面上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了。

    柳貴妃還在大聲說著元帝的無情。

    二十多年前，柳芳菲有孕了?？墒撬性泻蟛痪?，元帝向顏家求娶顏家嫡女顏明心。若是柳芳菲生下長子，顏家難免心中有嫌隙。

    所以，元帝要柳芳菲不要聲張，悄悄打胎了。

    顏明心進門后，開始幾年未能懷上，元帝也給府中側妃和妾室們用藥，不許有人在正妃之前生下孩子。直到楚昭恒出生后，柳芳菲又懷上孩子，生下了楚昭暉。

    元帝聽著柳貴妃懷恨之語，想要說柳貴妃誤會了，他已經將武進賜死了，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他想要發出聲響，叫人進來，卻又動不了。

    全身麻木無力，胸口感覺一陣陣發悶，他暗恨自己大意。幾十年下來，他壓根沒想過，有一天，柳貴妃會沖自己下毒。

    “圣上，不要掙扎了。臣妾跟著你一起走?！绷F妃拿出荷包中的一張詔書，“圣上可以下旨，太子身子孱弱不堪繼位，太子之位傳給二皇子楚昭暉?！?/br>
    元帝看著，又驚又怒。

    ☆、206章 鋌而走險

    柳貴妃毫不理會元帝的神情，高興地說著，她鋌而走險，孤注一擲，終于，自己兒子終于可以登基了。

    “圣上，你當年不是說過，只要暉兒有才能，將來，你就傳位給暉兒嗎？現在，傳位吧。您聽，外面正在有人進來呢?！?/br>
    元帝凝神，果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喧嘩聲。

    柳貴妃自己動手，摸出了元帝身上的私印，打算在那詔書上蓋印。

    “柳芳菲，你竟敢弒君！”

    寢宮的大門，被大力推開了。

    門外的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宮人太監，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顏皇后正帶著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