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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十里八鄉來了不少人,余喬被余文初拉著一路認了不少親戚,隊首有兩個并不認識的堂兄一左一右負責拋紙錢。 其中一個國字臉的一直不停和余喬搭話,圓臉的負責捧哏。 “聽說你在鵬城當律師啊,挺賺的吧?” 余喬答:“無非是打一份工?!?/br> 圓臉的說:“姐,我哥在昆明做煙草生意,已經賺了兩套房啦?!?/br> 國字臉的說:“也就是混飯吃,沒你們律師好。女律師,聽起來就有文化、有氣質,受人尊敬?!?/br> 昨晚下過雨,上山的路多是泥濘。她雙手捧著遺像,很難保持平衡,更需要集中注意關注腳下,但身邊這兩個人不斷地吹噓自己,讓人心煩意亂。 國字臉又開始了,“有時間到昆明,哥請你耍耍?!?/br> 余喬沒來得及拒絕,腳下一滑,又要摔跤。 真倒霉,一回來,好像天天都在“撲街”。 萬幸有人托住她手肘讓她有機會站直。 “謝謝?!彼换仡^,又是那雙狹長漆黑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帶著一點痞,責備她說:“姑,你就不能小心點?” 說完了,手卻不放開,干脆上前一步把國字臉擠開,長臂繞過她腰后,幾乎是端著她往上走。 國字臉被人背后推一把,也不大高興,沖著陳繼川撒火,“你誰啊你?跑這來湊什么熱鬧?!?/br> “這我姑姑,我是她侄兒,我來孝敬親姑姑,有你什么事兒?”陳繼川多半是北方人,口音里天生帶著一股彪悍勁,誰的帳也不買。 國字臉不敢招惹他,反過來問余喬,“喬meimei,剛顧著說話沒注意,你沒事吧?” 余喬搖了搖頭說:“你不要跟著我了?!?/br> 她沒等國字臉反駁,慢條斯理地接下去說:“你們兩個太吵了,好像兩只雞?!?/br> 國字臉和圓臉都難堪得下不來臺,但圓臉還想說什么,被國字臉推了一把,灰溜溜往前去了。 這兩個人多半是為了余文初,生生忍下這口氣。 陳繼川扶著余喬繼續上路,樂得不行,“我說姑姑,看不出來啊,你罵人可真有一套?!?/br> 余喬認認真真向他解釋,“我剛才感覺自己進了雞窩,馬上就要失聰了?!?/br> 陳繼川樂得更夸張,但他得憋著,以至于扶著余喬的兩只手都在顫,“你這么一本正經的,沒去給周星馳配戲真是可惜了了?!?/br> 他笑得太開心了,余喬忍不住提醒他,“陳繼川,這是在我奶奶的葬禮上,你注意一點?!?/br> “行行行?!标惱^川揉了揉臉,終于停了。 山路崎嶇,送葬的隊伍停停走走一個多小時才到墓地。 墓xue是空的,敞開向天,露出云南特有的紅棕色土壤。 余喬替代了長孫的位置,在下葬掩土之前都得跪在墓前。 陳繼川招呼孟偉,在水泥砌的地方鋪一層干凈塑料布,余喬就跪在那,捧著奶奶的遺像,等看形形**人群,各式各樣表演。 陳繼川給她遞香的時候,她忽然說:“陳繼川,我昨晚夢到你了?!?/br> 陳繼川沖她一樂,“完了,你奶奶聽見肯定要拿棉鞋抽我?!?/br> 第七章酒宴 有人點燃了鞭炮,刺耳的炮竹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余喬敬香過后直起腰,陳繼川已經換了位置站到她右手邊,替她擋住噼啪亂飛的炮仗。 停留在隊伍末尾的樂隊開始吹吹打打湊熱鬧,天空依舊灰蒙蒙陰郁不改。 該哭的一個沒哭,不該哭的正在山邊嚎啕。 余文初跪在余喬身邊,沖著紅漆鮮亮的墓碑說:“媽,我這輩子對不住你,給你磕三個響頭,咱們下輩子還做母子?!?/br> 嗩吶聲忽然拔高,錐子一樣扎著耳膜。 余文初最后的剖白被埋葬在鄉間,除了余喬,誰也沒能聽清。 這一刻,忍足一上午的雨終于肯落下來,輕輕巧巧給葬禮的收尾添一分悲戚。 余喬跟著隊伍下山,她臉生,因此時不時能聽見身邊人小聲議論。 “唉,老太太實在太犟了,聽說到死都不肯見……” “何止啊,跟你說,就算住在一起,也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從來沒見一張桌上吃過飯?!?/br> “你不知道,有人問,老太太都說她兒子早死了?!?/br> “這也難怪,我還聽說余文初他爸,當年是打過美國鬼子的,誰知道他居然干這個……” 下著雨,赤紅泥土纏住鞋底,舉步維艱。 余喬冷著臉一路聽下來,心中也沒有過多感觸。 但忽然頭頂一沉,一頂柔軟草帽遮住她視線。給他戴帽子的人還順帶在她腦袋上一按,接下來一句話不說,瀟瀟灑灑地與她擦肩而過。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她掀開帽檐,看前方陳繼川追上余文初,兩只手插在衣兜里,低著頭絮絮叨叨不知說些什么 余文初不住地點頭,大約很是認同。 下山后照規矩還得請最后一頓飯。 門前的靈堂拆了,吃流水席的棚子還在。家中客廳也開三桌,專程招待鎮上親戚。 余喬不喜歡人多的場面,回來換下膠鞋就躲在二樓陽臺抽煙,順帶給黃慶玲打了個電話。 接通后,電話里充斥著嘩啦啦麻將桌上推牌的響聲,余喬捏著煙,也往那株萬年青上彈灰,“媽,又打牌呢?!?/br> “你媽不就這點愛好?怎么樣,桂林好不好玩?” “還行吧,就是天天下雨?!?/br> “誰讓你冬天出門啊,夏天去多好,還能捎上我呢?!?/br> “哪敢耽誤您掙大錢啊?!?/br> “哎哎哎,九筒放下,我要碰?!秉S慶玲忙得很,趕緊打發余喬,“媽不跟你說了啊,媽得給你掙零花錢了,你出門在外別心疼錢,該花花,回來媽給你報銷,知道吧?” “嗯,那我掛了?!?/br> “哎呀,七索,我胡啦!”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快樂。 她靠著陽臺的玻璃推門,等手上的煙慢慢燒干自己。 遠方,群山之外是霧,霧之外是煙火人潮,將一身愁緒都烘托得簡單而粗糙。 “余喬——” 陳繼川出現在陽臺,看著她手里的煙,似笑非笑?!跋聵浅燥??!?/br> “我沒胃口?!?/br> “非得讓你爸親自來請你?” 她側過身瞄他一眼,眼角淚痣正朝向他,為他的眼和心送來一個嫵媚撩人的余喬。 他喉頭一動,她心意難平,“陳繼川,你不打算說點什么嗎?” 他微怔,笑了笑說:“你讓我說什么?” “算了?!彼褵熎?,扔在萬年青的葉片上。側身時對他說,“明天早上六點來門口接我,去老峰山,一千五?!?/br> 陳繼川摸了摸下巴,木著臉,神情難測。 她下樓時,親戚都已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