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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撥出酒塞,深深的一聞,酒香濃郁,眸光中立刻浮上歡喜色,笑問:“皇上是要跟民女‘秉酒夜談’?” “對?!?/br> “請皇上稍微等一會?!?/br> 說罷,阮清微把酒壇放在桌上,身手極快的把八張木椅上的棉墊全收起,一手抱著棉墊,一手拖著一把笨重的紫檀木椅子,一步步的移到了殿外。 慕徑偲寧靜的站在殿外的院中,看到阮清微負重移動,連忙迎過去。 阮清微把棉墊遞給他讓他拿著,雙手用力的拖著椅子移下石階。 將椅子擺在院中,又把棉墊疊放鋪平,阮清微輕道:“坐著等?!?/br> “嗯?!蹦綇絺贫俗?。 阮清微剛一轉身,忽想到肩上御寒的斗篷,便解開斗篷為他嚴實的蓋在身上。倆人相視一笑,她折回到殿內。 慕昌帝目睹了完整的經過,驚訝于她毫不遮掩的體貼,是真情流露,就像是呼吸一樣的自然而然。他把他的驚訝清楚的呈現在了臉上,目光緊鎖著她。 阮清微聳聳肩,漫不經心的拭去額頭冒的細汗,道:“太子對民女照顧,民女對太子體貼,這是天經地義的事?!?/br> 慕昌帝意味深長的道:“他是太子,你是民女?!?/br> 阮清微平靜的道:“這不妨礙彼此相濡以沫?!?/br> 慕昌帝道:“他的眼光很好,你也是?!?/br> 阮清微不置可否的微笑。 慕昌帝坐回龍椅上,手搭在龍紋扶手上,若有所思的看向阮清微,沉聲道:“你的審時度勢是天生的?” “皇上此話怎講?”阮清微抱著酒壇飲了口酒,細細品了品味道,很好喝。是的,這就是她的評價,酒只在于好喝與不好喝。 慕昌帝直截了當的道:“說服莊文妃離開皇宮,很不易吧?!?/br> 阮清微一怔,既然開誠布公,她由衷的道:“感謝皇上的恩準和成全?!?/br> “即救了魏家,又讓莊文妃獲得自由,此種一舉兩得的結果,是你跟慕徑偲配合的巧妙?” “這是一種希望身邊的人都平安和順的默契?!?/br> 慕昌帝道:“不接著調查真正的謀害者?” “不重要了?!比钋逦⒒腥幻靼琢四綇絺瞥Uf的‘并不重要’,很多事情并不一定要知道答案,知道之后反而是一種負擔,因為結果已然在可控之中。掀開那種丑陋的表象,會使自己陷入糟糕的不可控的局面里,被影響的往往是很多人。 “善罷甘休?” “若受害者魏淑妃不追究,愿此事能平息?!比钋逦⑾肓讼?,鄭重的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是皇宮之事,太子府本不該也不能插手,怎奈無法坐視親友身陷囹圄而不管,望皇上寬恕?!?/br> 慕昌帝念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br> 阮清微默不作聲的飲了口酒。 慕昌帝不動聲色的道:“韓珺瑤挑選附馬時,在下榻的行宮遇刺,真兇是手持雙鉤鐵鏈彎刀的刺客。經你說服韓珺瑤后,兇手成了大越國人。你在其位了?” 阮清微一怔,道:“皇上想休養生息,百姓要安居樂業,為了免使兩國再起戰火,身為蕓蕓眾生,算是在其位?!?/br> 慕昌帝道:“同是行宮中,韓珺瑤為嫁慕徑偲,巧言頗得莊文妃的信賴,莊文妃說服你不成,自己服下毒-藥。經你說服韓珺瑤后,韓珺瑤忍氣吞聲的甘愿送上解藥。你在其位了?” 阮清微垂首,不語。 “芳菲樓里,亦心公主和魏晏被人設計服下媚藥共處一室,亦心公主*。經你的游說,他們倆人達成一致,對那日之事守口如瓶,并定下了婚約。你在其位了?” 阮清微驚駭,不語。 “京城外的界碑處,你欲跟韓錚封去大越國,手持雙鉤鐵鏈彎刀的刺客刺傷了慕徑偲,你劍法極為高強的殺了數名刺客。你在其位了?” 阮清微詫異,不語?;噬洗_實深不可測,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卻不露聲色任由發展。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知道多少?普天之下,他有多少暗衛眼線?!不由得,她心下一驚的暗忖:皇上是否也知道瑞王夫婦受辱一事,是慕徑偲所為?! 慕昌帝知道的遠比她以為他知道的多,直視著她的震驚詫異,他緩緩說道:“這是朕的天下?!?/br> 阮清微平靜的道:“是,民女說皇上雄韜偉略,一點也不假?!?/br> 慕昌帝沉聲道:“你的膽識、能力、仁義,令朕欣賞?!?/br> 阮清微愕然,說道:“民女惶恐?!?/br> “惶恐?”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br> 慕昌帝的唇角泛起若有似無的笑,道:“朕欲封你為公主,可算是不祥?” 阮清微擰眉,喝了口酒壓壓驚,苦笑道:“皇上何必……” “何必?” “何必為難太子殿下?!?/br> 慕昌帝道:“朕會指婚一位太子側妃嫁進太子府?!?/br> 阮清微雙睫一眨,道:“皇上恨誰,就把誰的女兒嫁進太子府?!?/br> “你不準?” “民女沒有資格不準,也不會不準?!比钋逦⑤p緩的道:“民女雖是愛慕他,卻不企圖占有他,也不奢求他的許諾一生一世。民女著迷于他愛慕民女時的樣子,和他的美色、靈魂、*。民女對他已經坦言,民女喜歡縱游天下,不喜歡被束被困,民女高興了就多與他相互陪伴,不高興了就離去,沒有那么多的固執和倔強?!?/br> 慕昌帝愣了愣,她神色恬靜,有著風一樣的氣息,飄忽不定,軟綿的無形,軟綿的極致,軟綿到無堅不摧,且難以被摧。 阮清微漫不經心的道:“皇上的任何打算,封民女為皇妃、皇后、瑞王側妃、公主,民女都無所謂。宮廷事多,民女已應接不暇,若不能體面的享受與他的心心相印、耳鬢廝磨,正好能助民女下定決心歸于江湖?!?/br> 慕昌帝問道:“慕徑偲會讓你走出他身邊的方寸地?” 阮清微想了想,微笑道:“不會?!?/br> 飲了口酒,她接著說道:“他是穩重高雅之人,總是知道如何妥善處理自己的事。然而,他為了民女已經有所改變,如果民女不告而別下落不明,不知他會變成什么樣,會不會很痛苦?會不會心性大變?” 又飲了口酒,她定睛的望向君臨天下的慕昌帝,語聲不輕不重的問:“皇上何必為難太子殿下?” 慕昌帝沉聲道:“朕見不得他輕易的得到幸福?!?/br> 阮清微驚問:“為何?” “朕心里陰暗?!?/br> 阮清微擰眉。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朕就厭他?!?/br> 阮清微非常不理解。 “他越優秀,朕越厭他?!?/br> 阮清微輕道:“無論您跟何皇后有多少愛恨情仇,他畢竟是您的兒子,對您尊敬有加……” “尊敬有加?那不過是表面上的一團和氣?!蹦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