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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鏡月閣中了?!?/br> 朝顏的聲音低沉而喑啞,說到最后,聲音緩緩地弱了下去。他凝望著謝初語,每一個眼神都看盡了一生,然后他終于緩緩俯身,在女子失血過多后蒼白毫無血色的唇上印下了極輕極淺的一吻。 然后他站起身來,替謝初語牽好被褥,又放下擦汗的錦帕之后,這才轉身走出了房間。 方才照顧謝初語的時候,朝顏已經喂她喝過了藥和粥,自己卻還沒有吃東西,此時來到客棧大堂中,他才點了些飯菜,坐下來想要填飽肚子。 飯菜很快上了上來,朝顏吃了兩口,卻覺得少了些東西,他心念一轉,很快又叫來店小二,要了一壺酒。 云江客棧當中的酒名喚霜花,是整個江湖上最著名的酒,據說每個來到斬月峰的江湖人都會喝上一壺,朝顏既然來了這里,自然也覺得自己該嘗一嘗這酒的滋味。 朝顏不會喝酒,當初在朝家當中,他便極少去沾這種東西,朝家上下都知道這位二公子不會碰酒,所以后來干脆也沒有人再讓他碰過酒,旁人敬酒的時候也會自覺的略過二公子,朝顏的酒量自然不必多說。 但出于某種偏執,不會喝酒的朝顏卻無論如何也想嘗一嘗云江客棧當中的霜花酒。 他要了酒之后,小二很快就抱著酒壇遞到了朝顏的面前。 江湖中人喝酒不是用酒壺,而是酒壇。朝顏怔了片刻之后,才不覺笑了起來,自己動作有些笨拙的抱起酒壇,倒了些在一旁桌上的空碗中。因為動作不夠熟練,這名滿江湖的美酒灑了些在桌上,朝顏覺得有些惋惜,放下酒壇,這才端起碗來湊到唇畔,輕輕抿了一口。 這酒聞著清香,喝下卻是辛辣無比,比之從前朝顏所曾經沾過的幾次酒味道還要來得嗆人,不過是碰了一口,朝顏就忍不住放下碗,捂著唇咳嗽起來,眼中很快泛起了淚花。 他這一下咳了許久,等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看著眼前不過只沾了一口的酒,無奈道:“果然還是喝不慣酒,那只能留著了?!?/br> 他喃喃說了一句,這才又喚來店小二,低聲對他交代了幾句。 等將話說完,他打算接著吃東西,這才見有人進了客棧,一聲不響的坐到了他的面前。 朝顏抬眸看著坐在身前的這道身影,待看清其面貌之后,才眨了眨眼,出聲喚道:“葉大哥?!?/br> 來的人,正是朝顏的朋友,謝初語的哥哥,名滿江湖的俠客葉映清。 葉映清是為了斬月峰之約而來的,他看起來行色匆匆,渾身都透著仆仆風塵,他本就是為了斬月峰之約而來,也知道自己來到此地會遇見誰,所以在見到獨自坐在桌前的朝顏之后,他看起來并未有任何驚訝,只很快來到了朝顏的面前,低聲問道:“我meimei呢?” “初語受傷了?!背亼艘宦?,旋即笑到,“葉大哥來得真巧,我正好有要事想拜托葉大哥?!?/br> 葉映清聽說謝初語受傷自然是擔憂不已,但見朝顏神情平靜,這才又強自鎮定了下來,他看著這個自己認識了兩年的人,心中不知為何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朝顏迎著葉映清的目光,低聲道:“我想請葉大哥替我將初語帶回雁州,雁州城內有一位神醫名叫顧嘉,他是初語的朋友,他一定會好好醫治初語的?!?/br> 神醫顧嘉的名字,葉映清自然是聽說過的,他沉默的看著朝顏,卻沒有立即作出回應,只神情凝重的問道:“那你呢?” “我要去了結一些事情?!背亴θ~映清笑了笑,笑容中多了幾分隱約難見的不舍與眷戀,“初語將來就拜托大哥照顧了?!?/br> ☆、第二七章 葉映清來得很匆忙,走得也很快,謝初語身上的傷勢雖不致命,卻依舊沉重,須得趕緊找顧嘉醫治才行,所以當天下午,葉映清便將一切打理好,然后來到了謝初語的房間當中。 葉映清進屋的時候,謝初語還未醒來,也沒有要轉醒的跡象,朝顏就坐在她的床邊,輕輕捉著她的手腕。 聽得推門的聲響,朝顏回過頭來,動作自然的松開了謝初語的手,緩緩起身道:“葉大哥?!?/br> 葉映清輕輕頷首,事到如今,卻仍是忍不住再問一遍道:“你當真決定好了?” 朝顏沒有遲疑,當即認真點頭。 此前葉映清已經問過幾遍,朝顏無疑都只有這一種答案,葉映清也知自己不論問再多次也都是同一種回答,但卻依舊忍不住要開口詢問,仿佛盼著朝顏能夠說出兩全之法。 良久的靜默之后,葉映清終于嘆息一聲,來到謝初語的床前。 謝初語被朝顏照顧得很好,只是依舊昏迷,不見有醒來的跡象。葉映清俯身動作溫柔的抱起自己的meimei,直至此時,終于對朝顏道:“那我帶她先離開了?!?/br> 朝顏沒有立即回應葉映清的話,他視線始終定定落在謝初語的臉上,似一輩子般長久,女子的輪廓柔和,被屋內燈火的光芒暈染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他神情似悲似喜,仿佛用盡了所有情緒。良久之后,他才終于眨了眨眼,抬眸往葉映清看去。 葉映清也在看朝顏,看著這個自己認識了兩年的朋友。 朝顏眸中染上笑意,輕聲道:“葉大哥,保重?!彼Z聲一頓,繼而又道,“我便不送你們了?!?/br> 葉映清心緒復雜的“嗯”了一聲,抱著謝初語轉身離開了房間。 朝顏背對著房門,聽著那道腳步聲漸漸走遠,聽著屋外樓下客棧大堂中嘈雜的聲響,竭力從那所有紛繁的聲音里分辨出那道屬于葉映清的腳步,直至所有的聲音含混在一起,再也無法自這喧囂中分辨出屬于他的那一縷塵世。 他才終于緩緩埋下頭,將臉埋進了掌中。 離別的滋味真是難受,朝顏忍不住想。 他從前是個不懼生死心腸冷硬的人,后來他失去了記憶,成為了朝家的小少爺朝顏,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變得膽怯起來。他懼怕分離,懼怕獨處,懼怕無聊,他總有許多人想見,總有許多事想做,他答應過朝家老爺要好好地回去,他說過要與謝初語一起喝酒,那些事情如今都不能做了,再也不能。 世間最傷感的事,莫過于一句,再也不能。 不能回朝家看望二老,不能再與葉映清等朋友相聚游玩說笑,不能再看這世間的風月景色……不能再見到謝初語。 只要想想,就會覺得心中荒蕪成煙,無法言說。 他懼怕分別,他早就不是當初心腸冷硬無牽無掛的牧棠了,所以他不敢目送那兩人離開,他怕自己會無法割舍。 好在,謝初語終于離開了。 。 當天晚上,斬月峰下起了小雨,蒙蒙的細雨落了一夜,潤澤在斬月峰山腳的繁茂枝葉上,將山中的空氣也一并洗刷一番。 第二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