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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弱地望著阿卿,淺淺笑道:“師父,我剛認了爹,又認了娘,還認了幾個哥哥,我們一家團聚,娘笑得好開心,她還要我替她采一束紅梅,可惜沒來得及?!?/br> 阿卿連忙紅他:“那咱們趕緊把傷治好,等到了隆冬時節,梅花就都開好了?!?/br> 路臾已經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 他張了張嘴,緩緩道:“師父,母妃已經去了,父皇也去了,她再也等不到小臾的梅花了?!?/br> 說著說著,好看又純凈的眼眶里便盛滿了淚水。 阿卿泣不成聲:“沒關系,你還有我,師父永遠不會離開你的?!?/br> 路臾伸手撫上她的秀發,喃喃道:“師父,我好想替你梳一次發?!?/br> 阿卿不知。在白崇國,新人大婚之夜,新郎會替新娘梳發,寓意三千情絲全寄予你一人,一梳到底,便能白頭偕老。 白巽替她梳發,卻未能一梳到底,路臾以為,當了太子,坐上皇位,就能有機會替師父梳發,卻不料,再見她,竟是永別。 若有來生,惟愿與卿三生三世。 阿卿摘了玉冠,長發一瀉而下,既柔且順。 她偏頭將三千青絲放在路臾手中,“小臾,師父頭發散了,你替為師梳頭?!?/br> “好?!甭肤ч_心應下,以五指為梳,從上至下劃過,梳完一縷又一縷,最后卡在二分之一處,無力垂下。 “小臾?。?!”阿卿悲愴地痛哭,聲音響徹太極殿。 腦海里浮現出往事歷歷。 在流放路上喂她喝水的他,在烈日炎炎下為她撐油紙傘的他,跑得滿頭大汗只為尋薄荷葉為她消癢的他,讓出帷帳被蚊子咬得滿身包的他...... 阿卿憶起他每一次喊師父時的表情,有開心的、心疼的、別扭的、害羞的、雀躍的。他仿佛降落人間的天使,對所有人都那么真誠友善,白皙的小臉上永遠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多想再聽他軟糯糯地再喚一聲師父。 不知是不是錯覺,懷中的少年忽然又睜開眼睛,神采奕奕地沖她笑了笑,還甜甜地喚了聲“師父?!?/br>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倒影只有她一個。 第65章 一行白鷺爭芙慕 宮里的老人說, 若一個人生前還有執念, 死后便會回光返照。這是佛的仁慈, 許那人再看他心上人一眼。 路臾自己坐了起來,周圍的侍衛們都嚇得臉色蒼白。 阿卿卻不怕, 她擁抱住他, 像個小孩似的啼哭起來:“小臾, 不許走,你要陪著師父?!?/br> 路臾伸出小指頭, 歪頭笑道:“好,師父, 我們拉鉤鉤?!?/br> “拉鉤, 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眱扇伺匀魺o人地在太極殿玩起了過家家。 “師父,你再笑笑吧?!?/br> “嗯?!?/br> 阿卿雙手捧著路臾蒼白的小臉, 笑靨如花,兩條秀眉彎彎似月, 唇角上揚好似點點星光。 路臾抬手撫過她的眉峰、鼻梁、唇瓣,最后落在她深深的梨渦上,點了點, 滿心歡喜道:“師父,我最愛......” 話音未落,他忽然沉沉地倒下去。 這一落, 便再也沒有起身。 “小臾, 你別胡鬧, 不許裝死,你再這樣,師父可要生氣了!” “小臾!師父真生氣了?!?/br> “小臾......你再不起來,師父要將你逐出師門?!?/br> 偌大寬敞的太極殿內,回蕩著的聲音卻只有她一個人的。 阿卿抱著路臾坐在太極殿,跟他一直說著說話,似乎再多說一會,就會有回應。 絮絮叨叨翻來覆去說了許多重復的話,直到她握著的那只手漸漸變涼,手指變僵,阿卿才突然停下。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冷冷地掃了殿中所有人一眼,周身寒氣縈繞。 最終,視線落在白黔身上:“皇上和皇后呢?” 白黔張了張嘴:“皇陵?!?/br> 阿卿忽然笑了,她抱起路臾,兩只眼睛閃亮如星,她輕聲細語地說:“小臾,師父帶你去和爹娘團聚?!?/br> “他不能去皇陵?!卑浊痈吲R下地睨著她。 “為、什、么?”她一字一頓地問,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因為太子為早日繼承大統,謀反篡位,罪該萬死。本殿下護駕來遲,已將太子就地正法,雖太子貴為皇室,但犯下謀逆大罪,不配入皇陵?!?/br> 阿卿聽完不禁仰天大笑。 為了爭奪皇位,弒父弒弟,如今還要將自己的罪行安插在死去的弟弟身上,人性泯滅至此,當真是可笑至極。 她抬眸盯著面前冷酷無情的白黔,問道:“你還算是個人么?” 白黔:“皇上是病逝的,皇后因懷疑本殿下欲對太子不軌,出手行刺本殿下被侍衛誤殺,至于你的徒弟?!?/br> 他頓了頓,似有一些動容,“他是自殺的?!?/br> “自殺?白黔,你當我傻嗎????”阿卿沖上去揪著他高貴光滑不沾染半點塵埃的衣領,憤然吼道。 白黔兩指點在她的肩上,微微使了力,就將她彈開,難得地蹙起眉峰:“本殿下沒必要誆你?!?/br> 皇后死后,太子整個人就悵然若失,飯也不吃茶葉不喝,呆坐在梅園望著光禿禿的梅花枝。白黔遣人請路臾來太極殿下棋,兩個人一黑一白對弈,當白子只剩最后一顆時,他勸路臾自行辭去太子之位,回歸山野。 不料,路臾卻忽然笑起來,將棋盤整個掀起,棋子四散。 “敬酒不吃吃罰酒?!卑浊慌掳渭庵钢肤?,命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好好思考自己的提議。 只聽外面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疾呼,路臾神色微變,一個健步沖到他面前,握著他的劍刺入自己的胸膛,臉上掛著得逞的笑容,用嘴型告訴他:“我要讓你后悔一輩子?!?/br> 阿卿捂著耳朵尖搖頭:“你不要再騙人了,他是不可能自殺的。讓你后悔,你都要登基了,有什么可后悔的?” 白黔自嘲地勾唇笑道:“或許他想讓你恨我?!?/br> “呵呵,恨你?這世上恨你的人還少么,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你在乎么?”阿卿掀起上眼皮,仇視著他。 “是,他猜錯了。本殿下根本就不會在乎你這種卑微如螻蟻的人!”他向來冷漠如寒潭的眼中浮現出慍色,五官憤怒地扭曲在一塊,宛如一頭被拔了毛的雄獅。 阿卿拾起地上的玉冠,將長發束起。 路臾在她心里,一直都跟親弟弟一樣,她要用最燦爛的笑容、最端莊的儀態去送他上路,愿他走上奈何橋,回望現世的那一刻,看見的依舊是最美的師父。 她一邊束發,一邊冷靜淡道:“三殿下不必強調,我這螻蟻般的人心中有數。從你帶走付凌,向塞軍傳遞消息,并命令冒耶將軍殺掉我的時候,我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