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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手上打落,釘到柱上的那柄長劍,劍鋒橫露在外,他的脖子順著劍身一把抹過去,兆孝卿忽然沉悶一聲栽倒在地,頸上頓時血流如注。 “孝卿!” 席上頃刻亂作一團。 兆孝卿的身下滿地猩紅,同他身上那件大紅新裳渾然一色,周圍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手忙腳亂亂糟糟的一片。而就在這一片七手八腳的大亂里,忽然傳來幾聲喪鐘響。 兩個報喪的太監,來報大喪。 太子薨了。 ---------- 衛無雙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新婚的喜堂,轉眼竟會變成靈堂,靈堂上躺的,還是才與自己拜完天地的丈夫。衛無雙跪著草席,哭得幾度斷了聲,然而眼淚決堤般地流,卻不是為著靈堂上躺的那人。 兆孝卿死便死了,她毫無吝惜,可自己才過門不及半日,卻就死了丈夫,一頂克夫帽子兼守一輩子的寡,這才教她如何能受。 她止不住地抽噎,肩膀也隨之不住顫抖。 兆忠卿遠遠看著無雙背影,只覺心頭酸楚。她沒了丈夫,他也沒了妻子,不但沒了妻子,還沒有了弟弟。 白日里的大紅布帷,現下全數換做白綾,掛滿了將軍府的廳堂。他看見父親靠在椅上,遠遠守著靈堂上那一口棺材,獨坐。那半張黃金面具還未摘下,在涼夜里泛著幽光,臉上有他難能一見的一點疲累,兆忠卿的腳步頓了頓,片刻過后還是朝向父親走去。 兆惠將軍正在失神,聽見身旁有人喚他:“父親?!?/br> “來了……”他直了直身子。 “孝卿這邊,由我料理吧,太子府上,您怕是還得親自去一趟……” 兆忠卿說時,目光有些閃爍。 兆惠將軍沉默半晌,才勉力打起一絲精神。此處不過一間偏廳,正對著靈堂,為圖片刻清靜故而遣了下人,此時唯有他們父子二人留在廳中,兆惠將軍見無旁人,便壓低了聲音問他:“不是時候未到,怎的便起了藥效?” 兆忠卿聞言,遂也低下了頭,壓著嗓子答:“不是咱們下的藥,太子死因,與我當日下藥無關?!?/br> 那天夜里,兆忠卿潛入太子府,將太子平日里服的湯藥藥材換了換,本是要他日月積攢,攢上半年不治而亡的,可誰想方才過去月余,太子卻出乎意料又順遂人意地死了。 “死因為何?” “聽說是墜馬而亡。早些時候,豫王殿下曾向皇上進獻一匹好馬,今日皇上興起,便牽了它出馬廄,太子主動請纓遛馬,可不想騎上跑了兩圈后,馬竟突然發狂,太子一時牽制不住,生生便被摔了下去。落馬時聽說,頭著地,當場人便沒了……” 兆惠將軍聞言不禁一抬頭:“那豫王也?” “是,”兆忠卿低語道,“豫王縱是無心之失,卻也犯了重罪,聽說貴妃已然不依不饒,定要皇上治豫王死罪。豫王母妃故去得早,此番怕是在劫難逃。實在老天也要幫著父親,不必我們動手,便去了兩個心腹大患?!?/br> 兆忠卿說著又直回身來,眼角閃過一絲與這滿府新喪格格不入的詭笑。 兆惠將軍遂也站起了身子。 廳外夜色昏沉,漫漫長夜無邊無際,他在這長夜里,已然耗費許久了。然而子時已過,再長的夜,總也要有見光之日。 他抬眼整了整衣冠,將那半臉面具揭開,重又仔細戴好,聲色低冷道:“著人備車馬,吊唁太子府?!?/br> 第42章 卷八 遺夢(壹) 沈璧從刑部大牢里出來時, 正是清晨。 已近夏末,暑氣卻還是未消,引得他心頭一陣煩悶, 昨日便下到牢中的旨意, 那群獄卒硬是磨磨蹭蹭拖到翌日天明了才放人,不過就是因為逃獄又被拘了些日子, 這若要是在他祁山,早就該罰掃山上山下十幾個來回了。他不屑地撇過臉, 一抬眼, 卻見衛長恭正候在刑部大門口, 看樣子,顯然已是等候多時了。他停了停腳,片刻踟躇過后還是朝向衛長恭走去。 “沈世伯?!遍L恭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世伯一案昭雪,我來接世伯出獄?!?/br> 他低眉垂首,恭敬有加,沈璧一時又頗有些不自在。此前因為衛雍緣故, 對他也從未給過好臉色,然而此番衛家兄弟二人,不計前嫌為他翻案, 還又因此得罪了兆惠將軍府,說起來,倒是自己欠下他二人一個天大的人情。 沈璧略一頓,還是伸手扶了扶他:“咳……賢侄, 不必多禮,該我謝你才是?!?/br> 長恭與他相識,也有十余年了,這還是頭一番聽他稱喚“賢侄”,抬起眼來,只見沈璧眉目平和,全然不復過去回回碰面時的劍拔弩張,長恭遂也抿了抿唇角,道:“世伯不必謝我,我不過多說了幾句訛人的話罷了,實為世伯出謀劃策的,乃是兄長,于兆將軍府上解救你我的,乃是父親,世伯若謝,也該當謝他二位才是?!?/br> 沈璧一愣,立時低了低首,片刻后,才又神色黯然地道了一句:“衛長青聰慧有謀,這一點,倒是與他母親很像?!?/br> 只對衛大將軍卻是只字未提。 長恭也不多話,見他沒再作聲,便抬手向外引了引:“世伯請?!?/br> 沈璧略一頷首,也隨住他往外走。直到過了夾道,看見道口停了一輛馬車,有車夫正在候著他們,他才又想起叫住長恭:“我們要去哪里?” 長恭回身道:“長恭受兄長所托,想請世伯隨我去個地方?!?/br> 衛長青? 沈璧心下一時漣漪微動,也不知衛長青此時請他是何用意,但他既然還他一個清白,便當有恩必報,于是遲疑片刻,也還是點點頭應下了。他隨長恭登了車,車夫一揚竹鞭,便向城外駛去。 行過幾條大街便是西城門,沈璧坐在車中,正在回想這數月以來諸事始末,忽然卻聽見車前一聲馬的嘶鳴。伴著車夫一聲“吁——”,馬車緩行幾步停了下來。長恭從車中探出身子,詢問車夫出了何事,車夫下車前去打探,不多時回來,才說前頭乃是遇上皇子出城。 “哪位皇子?!?/br> “好像就是前陣子害死太子那位,被逐出京都了?!?/br> 豫王。 長恭回頭望了沈璧一眼,面色有些凝重,又問了那車夫幾句,便囑咐他回車前候著,這才關上車門,坐回座上。 良久無話,沈璧掀開窗,往車外望了一眼,忽然竟有些破天荒地問長恭:“這位豫王,是個什么樣的人?!?/br> 長恭略顯凝重的神情里一時泛起些許的不解,不知沈璧為何突然這樣問,但沉凝片刻,也還是照實答道:“是位帶兵的王爺。此前曾在軍中見過他幾面,并不算相熟?!?/br> “哦……”沈璧兀自點點頭,兩眼仍舊盯著窗外,少頃才又自言自語般說起,“我在獄中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