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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明白,此前在陸公府中二人的溫情交心袒護,并未存下半分情誼,一切都消失殆盡了,都是幻像。 晚時百里扶桑帶著陸千芊離開,走前她突然推翻了正堂的花架,見那花盆花泥散了滿地才輕藐一笑的離開。 百里扶桑將她送去不遠處燕南風在山上的竹樓,不過是未免她多想沒告訴她,怎料她折騰了一整日。 花不如指揮著丫鬟們收拾滿地狼藉,不住嘆道:“從前覺得陸千芊知書達理,能辨古今又頗有幾分膽量,沒料到看錯了人?!?/br> 慕挪心疼的拾起地上青花瓷碎片,“她從前的確知書達理能辨古今,今時今日只不過是變了?!?/br> “她傾慕我家大人,但大人不領情?!蹦脚灿牣惖牡蓤A了眼,碧之不耐煩道,“呀你真笨,這都看不出來?她是性子強,雖然喜歡我家大人,但見大人對她不感興趣,所以要裝出高高在上毫不在意的姿態?!?/br> 慕挪突然想起過去蛛絲馬跡,不住大嘆原來如此。 晚時百里扶桑突然回來告之慕挪天亮前回京城,她知道走的突然又匆忙是因為百里扶桑并不全然信任燕南風,但念起宮中人事她便應了下來。百里扶桑走后,她輾轉反側了半個時辰,起身寫了:返京,勿憂,便將字條塞入花不如的門隙下。 天未亮,二人牽馬悄然離開了朔州城。 一路上百里扶桑都鮮少言語,一直望著前路,比從前還要沉默。 路盡正升起一輪白日,他收回目光,將馬鞍上一條面紗蓋在她頭上,低聲道:“朝陽刺眼,不要盯著看?!?/br> 她隔著面紗笑了笑,眉眼口鼻輕描淡寫,像日光在枝葉之下的輪廓,百里扶桑收回目光,半晌又側目看著她,腹中有話,欲言又止。 她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澀,她知道他想問什么,也知道他最終不會問,正如她心中明白燕南風,明白不久的將來他所做的決定會波及許多人,這許多人中會有慕連侯,會有百里扶桑,但她卻不愿提起這些,無論未來誰會伴著誰,誰會死去,誰會離開,她都害怕,全都不敢想象。但渺小如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悄悄看著一切變換。 她左右不了,所以將自己的一切念頭,關于悸動的懵懂的,全部都散在風中,她不想正視不敢握緊,只要這樣或許可以欣然接受即將到來的一無所有。 走走停停天已暗,二人完成大半路程,已然疲憊不堪,擇路畔一處空置的茶館歇腳,慕挪吃了點干糧便打起瞌睡,百里扶桑將她拉到身邊,她頭靠在他肩上,聽見他說了一聲安心睡,才放心入睡。 她又做了夢,夢里依舊是面目扭曲的宋胭脂,卻在低吼著一個名字,夢中那聲音帶著粗糙的顫音,她的耳畔轟隆一聲響。 “慕挪!” 她在半睡半醒之間感到背上受到重創,腦中一陣脹痛,喉頭溫潤咸腥噴出一口血,她睜開眼才發現眼前是徹底的黑暗,茅草泥墻的半壁客棧已然坍塌,她被壓在泥墻下。 隔著厚重泥墻可以聽見外面有刺耳刀劍聲,她摸出燕南風給她的匕首,在四周鑿著,風化的泥墻很快大快碎下來,她朝外挪了一段,感到背上一陣火辣的疼。 良久后刀劍聲才漸息,百里扶桑在呼喊她的名字,泥墻很快被眾人抬起,她把被拖救出去。 四周遍地尸首殘肢,百里扶桑身后立著一群黑衣者,這群人面目被遮的嚴實,連刀身都裹著黑漆,一見慕挪已被救出,立即如風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百里扶桑將她抱上自己的馬,立即調轉馬頭朝一條偏路急奔。 “半路從皇城方向殺來董妃的人,那蘇如仕果然有問題,可是董妃近幾年被皇后壓制,勢力有所削弱,圣上回宮后更無大動作,不知今日為何有此一舉?!?/br> 慕挪方想起自己遞給花不如的字條,定是被蘇如仕知道了,他的確騙了她,他并沒有脫離董妃,也沒有真的看透宋胭脂的死,今夜這一襲,或許是私人恩怨,是沖她而來的。 她不愿提起殺人一事,便轉言問道:“那些黑衣護衛一直跟著我們?” 百里扶桑駕馭馬韁的手臂微微一頓,低聲道:“對,那些都是燕南風的人?!?/br> 這一路馬不停蹄奔向京城,因小道繞路,到達京城門外時已是翌日深夜,門外守兵見高頭大馬沖來,立即抬長刀攔路。 “不準進!” 百里扶桑取出兵部尚書府令牌,“我是兵部尚書百里方之子,讓行?!?/br> 守城兵見了均不敢言語,卻是兵長上前抱拳道:“城中有令,任何人出入需得通報,請大人在此等候?!痹挳吶客巳腙P上了城門。 城門外已有縷縷西風,吹的二人衣衫飛擺,等待良久城門在此開了,兵長上前抱拳道:“大人您不得入內?!?/br> 百里扶桑怒道:“這是誰的命令?” “正是兵部尚書百里方大人?!?/br> 慕挪大驚,扭頭看向百里扶桑,他的臉上既沒有訝異也沒有慍怒,是無比的平靜。 他只問:“敢問近日宮中是否出了事?” 兵長回:“你們不知道嗎,世子被廢了?!?/br> ☆、燒宮 那是百里扶桑帶著陸千芊逃出京城的第三天,圣上與國師共同出現在朝中。 那日上朝時大殿門突然全部緊鎖,從幕后沖出一干人等,竟就當場殺了十幾名臣子,又有大半臣子被關押入地牢,一時間宮中地牢擁擠不堪,為了關下這群臣子,國師竟下令將地牢中重犯放出,又招惹了皇城內外一陣陣指責,其余臣子相繼為同黨死諫,然而帶來的卻是更大的抓捕。 皇后董妃為黨羽請命,相繼被禁足宮中,并被收回權令牌。禁衛所亦被封,圣上親批親衛隊接替皇城司的職務,百余皇城司被驅逐至皇城最外圍,而自始至終皇城使燕南風都未再露面。 就在五日前慕連侯被廢世子,此消息竟不是宣于滿朝文武之中,而是由一名小公公去昌德宮中送的廢旨,然而在慕連侯親自得知這個消息之前,滿朝早已暗中得知,他是最后一個知道自己被廢的人。 宣旨的時候昌德宮外圍滿了人,宮人們聽見“欽此”二字后便沒了下文,片刻后公公出來,宮人好奇詢問他世子是何表情。 公公渾身一怔,回憶道:“雖一字未語但面目可怖?!?/br> 這些事早已流入京城街頭巷尾,這些事是百里扶桑翌日從一個出入京城的富商處打聽來的。 他回到落腳的那個城外小野村,遙遙看見慕挪坐在無人的田埂上,面朝著那片干涸的荷花塘,塘中滿是干枯的蓮蓬荷葉,遠天暮色下有幾緲炊煙,畫面凄美。 他悄無聲息走上前在她身邊坐下,直到抬手拍她肩頭,她才收回神,先驚后一笑,無限夕陽,她笑的特別好。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