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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晚冬的心咚咚直跳,她只感覺口干舌燥,湊近了男人,輕聲問道:“真死了?” 章謙溢點頭,他輕輕按住沈晚冬的肩膀,長嘆了口氣,將白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遍,末了,他又補充了句:小妹,你現在要記住,李寶玉肝上有病的事,你從未聽我說過,也不知情。這件事不過是這兩位公子爭風吃醋,加上舊日的夙怨,二人喝醉了耍酒瘋,兩家主仆間相互斗毆才致死,這其實與你毫無干系。 毫無干系? 沈晚冬只感覺頭皮陣陣發麻,如果章謙溢方才所說是真的,那就是有兩條人命間接死在了她手里啊。沒錯,她是想引誘李寶玉喝酒,刺激他的舊疾發作,可真沒想過喝死他啊。況且,這兩人一個是當今首輔的外甥,另一個是侍郎的兒子,哪個都是得罪不起的權貴。她雖沒殺人,可人卻是因她而死,此番真是闖了大禍,這條命怕是…… “公子,我,我會死么?”沈晚冬雙目圓睜,眼淚不知不覺一個勁兒往下掉,她真的感覺有些害怕了,在園子時,她就聽姐妹們說起過何首輔和曹侍郎的手段,面上瞧著和善,可一個比一個陰狠殘辣,二人結黨營私,常常私下在園子商議朝廷要事,關系好的很。所以這回不管他們會不會反目,但能肯定的是,兩家都不會放過她這個禍水。 “先別哭?!闭轮t溢一把將沈晚冬攬進懷里,他輕撫著女人的胳膊,安慰她,柔聲道:“如果說有錯,那我也有。我明知道李寶玉有病,卻縱容你泄憤報私仇,實在是糊涂了。放心,他們倆的死真不關你的事,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干爺唐督主,求他庇佑,如果在大梁找出一個能壓得住何首輔和曹侍郎的人,那只有我干爺了?!?/br> 可唐令會管么?畢竟這種燙手山芋,躲都來不及,哪個聰明人愿意去惹。 沈晚冬心里糾得慌,這句話,她沒敢說出來。如今,她也只能蜷縮在章謙溢懷里,慌亂著,聽天由命。 馬車并未走唐府正門,因為章謙溢說了,唐督主的正門是朝廷大員能進的,他們這等風塵中人身份卑微,根本不配,只能去偏門??墒堑搅似T,也沒法進去,因為管家早帶了好些錦衣衛攔在門口,在外頭等著他們,然后阻攔。 沈晚冬并未下車,她輕掀起車簾往外瞧去,唐府的后門氣派非常,門上的朱漆在夜色中散發著豪奢之氣,饒是章謙溢平日里傲慢,此時面對在高臺階上站著的唐府管家,也要弓著身子,斂眉秉氣,點頭哈腰地求告。 “江叔,煩您進去給小侄通告一聲,小侄真有要事面見干爺?!?/br> 那高高在上的江管家聽了這話,稍稍抬了下眼皮,周圍守著的十幾個錦衣衛立馬將手按上腰間的刀柄,一個個直眉瞪眼,仿佛只要管家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揮刀,將來人斬殺。 那姓江的管家淡淡笑了聲,不急不緩道:“公子,實話告訴你,督主已經聽說了福滿樓發生的事,也料到你一定會來,所以早讓老奴候在這兒,他要我告訴你:此事關乎何首輔,里外都很麻煩,他不能管。再說,不過區區一個妓.女罷了,還值得讓他出面?實在是太丟人。所以呵,你還是回去吧?!?/br> 沈晚冬聽見這話,臉上燒的guntang,自尊被割得生疼,她立馬下車,當著眾人的面,將章謙溢強拉回來。 求人根本沒用,不是么? 她和章謙溢心里都清楚,如今就算跪下磕頭,也不見得人家會放他們進門,所以,何苦再當孫子呢。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都不說話,也都漸漸冷靜了下來。 沈晚冬抱著膝,蜷縮在馬車角落,她的酒已經全醒了,這輩子也沒這么清醒過,她瞧著蠟燭一點點燃燒,最終啪地一聲走到頭,熄滅了,車內登時陷入黑暗中。 “如果我這死了,請公子” “別亂說?!闭轮t溢冷冷打斷女人的話,忽然,他握拳用力砸了下車壁,試圖將心中的煩郁全部宣泄,半響,他才哀聲道:“許是我的面子不夠大,咱們現在回福滿樓,請叔父出面。今兒出事后,我叫人快馬加鞭去請叔父回來,想來,他已經到酒樓了吧?!?/br> 沈晚冬頭埋在雙膝里,無聲哽咽,沉默不語。 雖說心里還渴求著活命的希望,但她知道,這次的確走到了絕境,無法挽回了??纯唇稚暇椭懒?,平日里熱鬧非凡的夜市瓦子,今晚全都歇業,街上靜悄悄的,偶爾吹來一陣寒風,仿佛在告訴她:你離死不遠了。 在被仇恨和憎惡蒙蔽雙眼前,她真的忘了,在大梁這個繁華地,有錢的不能得罪,而有權的更不能得罪。 * 福滿樓燈火通明,卻沒了往日的喧囂。 沈晚冬靜靜地跟在章謙溢身后,一步步踏入福滿樓。她感覺一股逼人的寒意迎面撲來,抬頭四下看去,酒樓所有人都在,大堂左側站了茶飯量酒博士、后廚師傅、帳房管事這些人,而大堂右邊的廊子上則立了二十多個俏麗妓.女,一個個垂目低頭,大氣兒都不敢出。 再朝前看去,正前方的太師椅上端坐著個中年男人,這男人約莫四十上下,中等身量,方臉,鼻下留著精心修剪過的八字胡須,頭發梳地一絲不茍,寶藍色的直裰沒有半根褶皺,雖然貌不驚人,但無形中卻有種威懾力,叫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用想,能讓梅姨和翩紅這等身份的人乖乖站在身后,除了那位富可敵國的“大先生”,想必再沒有別人了。 “叔父?!闭轮t溢慌忙攜了沈晚冬上前,給大先生行了個大禮。他剛準備開口說話,驀地瞧見大先生眼神凌厲射來,嚇得趕緊閉嘴,低著頭,乖巧得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就是那招惹下人命官司的紅顏禍水,晚冬姑娘吧?!?/br> 大先生的聲音沉厚,他雙手自然地垂放在兩腿上,吩咐下人再多點幾支蠟燭來,好讓他看清罪魁禍首到底是何模樣。只聽大先生冷笑數聲,如鷹般尖銳鋒利的雙眼盯著沈晚冬,嘲諷:“果真長了張妖俏的臉,姑娘怕是不知道,而今你的名聲可大了去了,現在誰不曉得,福滿樓有位“冬蛇”,惹得當朝權臣之子為你爭風吃醋,枉死酒樓。更厲害的是,姑娘還讓半個大梁的瓦子鬧市全部歇業,好么,這下各家損失何止千百萬的銀錢,姑娘的身價可真不菲??!” 不知是才剛在外頭吹了風,把酒勁兒又吹起來了; 還是覺得自己左右是個死,還怕什么怕! 沈晚冬深呼吸了口氣,傲然抬頭,直視大先生的雙目,冷笑道:“今兒上百雙眼睛瞧見了,妾身可沒有逼迫任何人酗酒,是他們喝醉了,把往日的仇怨發泄出來,相互斗毆才致死,這與妾身何干?妾身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妓.女,陪爺們取樂的小玩意兒,哪有那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