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 四十四 這里是長安城

    劉據在輕淺的睡夢中聽到一聲叫喚，剛要睜開眼，一團軟玉溫香掉進了手中。他順勢抱住，看見了芷穎清澈盈盈、似喜含怯的眼睛。

    “衛離大哥？真的是你嗎？”芷穎見男人醒來，再次驚訝地問。

    劉據露出寬和的微笑，柔聲說：“是我，芷穎姑娘?！倍司愦┑幂p薄，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身體曖昧的線條和跳動的心臟，男人很享受，無意中把少女抱緊了點兒。

    芷穎感覺到了，紅著臉要從他身上起來，劉據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僭越舉動，起身把少女抱回床上，一邊幫她蓋好錦被一邊歉意地說：“芷穎姑娘，剛才我真——”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衛離大哥?！避品f體貼地說，臉還是紅紅的。

    劉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br>
    “餓不餓？渴不渴？”

    “有點渴?！避品f不好意思地說。

    劉據轉身拿起放在火爐上瓷壺，把文火慢燉的漿茶倒入一冰壁翡翠杯中，guntang茶水頃刻間涼了一半。他把翡翠杯殷勤地端來，芷穎坐起來，靦腆接過茶杯，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溫熱的茶水沁人心脾，她又要了一杯，又仰頭喝個干凈，小臉像雨后桃花一般綻放開來。

    “謝謝衛離大哥?！彼鹛鸬卣f道。

    劉據又一次看呆了，磕磕絆絆地說：“恩，啊，不謝不謝。要不要再吃點東西？”說完才發現剛才問過。

    芷穎低頭看了眼肚子，發現自己穿的衣服不一樣了。在黑山頂上的時候被烏鴉爪刮得□□，幸好紅泥及時出現給自己變了一身長裙，但是現在身上的是一襲雅青短袖絲綢長袍，長袍下面好像……什么都沒有！她猛地躺下，把錦被拉到鼻子下來。

    劉據臉也紅了，輕咳一聲，說：“衣服是婢女幫忙穿的?！?/br>
    “我、我知道，只是一想到剛才、剛才不小心……哎呀，不說了?！避品f把被緣一扯，蓋住了頭。

    她在被子里忸怩半天，悄悄露出兩只眼睛，小聲問道：“這里是哪里？衛離大哥的家嗎？”

    和芷穎相處時間不長，但劉據已經領教過她清純與嫵媚并存，驕傲與耿直齊在的毫不矯揉造作的可愛，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可愛，恨不得抱起來狠狠親幾口！

    男人在床邊坐下，背過身子，強裝冷靜地說：“是我家?！?/br>
    身后的芷穎放出一串感嘆聲，烏黑的眼珠轉來轉去，情不自禁道：“衛離大哥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呀?！?/br>
    劉據沒忍住笑，扭頭看著她打趣說：“可比不上齊光兄帶你去過的仙府龍宮?！?/br>
    當“齊光”這個名字從他嘴里蹦出來的時候，芷穎的臉色陡然晦暗下來，眼睛失去神采，剛剛還飽滿鮮活的少女好像瞬間老了十歲，可憐地吮吸著孤獨的劇毒。

    她翻身朝里躺去，半晌飄來一句清淡的話：“齊光死了，不要再提他了?！?/br>
    齊光是否真的已死有待商榷，但劉據更加確定那個貌似單純的少年負了芷穎一片癡心。他胸中燃起怒火，默默起誓——以后若遇見齊光，定不輕饒！既而他感到萬分歉意，苦思冥想該如何逗芷穎開心的時候，少女已經忘記憂愁地轉過來，羞澀地說：“衛離大哥，我有點餓了……”

    劉據又一次感激少女的善解人意，站起來說：“你等一下，我馬上要他們端上來?！币驗檐品f隨時會醒，他便讓膳房早早將飯菜準備好，一等到他吩咐就得熱騰騰送上來。

    太子有意向芷穎致歉，走出東凝閣叫醒在門外打瞌睡的侍從，親自跟他去了膳房，可是等端著漆盤和食盒回到東凝閣后，發現芷穎又睡著了。

    芷穎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白天，衛離大哥不在屋里，倒有個侍女一直守在花罩外，見她醒了立刻走來問安。

    芷穎對陌生人有戒心，抓住錦被不放，小心地問：“衛離大哥呢？”

    “……哦，太……衛少爺一個時辰前有事出去了，特別囑咐奴要伺候好芷穎姑娘。姑娘可以叫奴菟絲花?！陛私z花低眉順目地說。太子爺出門前特別囑咐北院所有人：不準讓芷穎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律稱呼他為衛離少爺。

    “菟絲花？這名字真有趣?！?/br>
    芷穎天真爛漫地笑起來，撩開帷幔細細打量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姑娘，她穿著一身水粉色錦棉曲裾長裙，梳了一個丫環發髻，長得靈氣十足活潑可愛。

    這時，菟絲花也微微抬頭看了芷穎一眼，心中忙不疊驚嘆起來——真生得艷若天仙氣質芳純，怪不得太子爺像撿到一塊寶似的。

    芷穎見菟絲花對自己婉然一笑，戒備心頓時消融，微笑問道：“那么現在要我做什么？”

    菟絲花如大夢初醒般，立即伺候芷穎起床洗漱梳妝。她展開一件橘色精棉長裙，上面繡著數個手掌大的蝴蝶花紋，蝴蝶以群青色為主，用赤黃青紫精工細琢，栩栩如生地散布在一片橘色錦繡中。

    “這是太…衛少爺親自為姑娘挑的，是不是很漂亮？奴這就幫姑娘穿上?！陛私z花興致盎然地說，想快點看到美人配美衣的美景。

    芷穎兩眼放光，小臉也被染成生動的橘紅，她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衣裙，滿心歡喜又忐忑不安穿上后，畏手畏腳地走到銅鏡前，隨便一搖，輕薄軟滑的裙擺就蕩起波紋，上面的蝴蝶就好像時刻會飛走一樣。

    “真漂亮?！陛私z花在旁邊高興得直拍手，隨后招呼芷穎到梳妝臺前坐下，“奴再幫姑娘梳個好看的發髻?！?/br>
    芷穎看著錦墊露出難色，“坐下來會不會把裙子弄皺？”

    菟絲花噗嗤笑出聲，沒想到這位小jiejie這般樸實?！芭话櫟?，姑娘放心?！彼窈逍『⒁粯影衍品f哄著坐下，“姑娘想梳個怎樣的發髻？”

    “恩……我也不知道怎樣的好看，就聽meimei的吧?！?/br>
    “那就梳個奴最拿手的凌云髻?！?/br>
    菟絲花拿起發梳忙活開了，芷穎在鏡子里看著她嫻熟的手藝很是佩服，隨后聽見她問道：“芷穎姑娘是哪里人？”

    “我啊，我出生在長安城，不過很小就離開了，待過很多地方?！?/br>
    “原來姑娘是本地人呀?！陛私z花親切道。

    “本地？這里是長安城？”芷穎驚疑地直起身子。

    “對。不過在長安城外面，但離得不遠，是衛少爺在城外的私宅?！?/br>
    “這里是長安城……”芷穎喃喃道，猛然間頭腦清晰了好多——“菟絲花，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衛少爺昨天上午把姑娘抱來的，當時姑娘昏睡不醒?！?/br>
    “衛離大哥沒說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嗎？”

    “沒說。難道姑娘不知道昏迷前的事了？”

    昏迷前的事。芷穎銀牙一咬，黛眉扭了起來——那昏迷前的事她要記恨一輩子！

    菟絲花從銅鏡里看到芷穎變了臉，慌張問道：“芷穎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芷穎倏地露出迷人微笑，靦腆地說：“我昨晚上就有些餓，現在越來越餓了?！?/br>
    “奴這就把發髻盤完了?！陛私z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