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他面容的疲憊，先前在面對兒子時似乎還好，但是現在，看上去就憔悴了好多。

    他昨晚陪兒子睡了一晚，其實還算好，只是精神上，的確疲憊，一下子接受了這么多的事情，多少會有些疲憊。

    溫言初俯身上前一些，然后輕聲對司機用英文說出了另一個地址。

    轉頭回來就對程柯說道，“去我那里吧，我那里離醫院也很近?！?/br>
    程柯片刻沒有理解溫言初的意思，于是低聲問了一句，“你那里？”

    溫言初點了點頭，“嗯，我家。呈呈是在西雅圖出生的，我買了個房子，在他還沒有生病的時候，我們是生活在那里的，我想……”

    溫言初舔了舔嘴唇，目光看著程柯，低聲說道，“我想你會想去看一下，有很多呈呈的照片，那里是他長大的地方?！?/br>
    程柯唇角淺淺勾了一下，笑得淺淡而蒼涼，“是啊。我現在，也就只能去看一下了。還能做什么呢?！?/br>
    錯過的，都已經錯過了。

    溫言初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車上又是一陣沉默。

    沒過一會兒就已經開到了溫言初所說的地址，是一座不錯的房子，在美國其實房價不像中國那么離譜，只是房子沒有多大的院子，兩層樓的小洋房，算不上大，但是還算精致。

    溫言初先走向了大門，蹲下身來，掀開了門口的地墊，從底下摸出一片鑰匙出來，她這個動作讓程柯忍不住皺了眉頭。

    雖然某些程度上來說，美國的治安相對好一點，但是她是個遭遇過搶劫的女人，竟然還這樣大搖大擺的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地墊下面？

    溫言初倒是沒有注意到程柯的表情，只是拿起了鑰匙吹了吹上頭的灰，然后打開了門。

    屋子里倒是沒有什么很重的灰塵味道，溫言初留著這片鑰匙在地墊下面，也是為了方便清潔工過來打掃，她一直有支付清潔工的錢。

    不為別的，只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回去了，呈呈又住在醫院，起碼，這個地方應該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這樣起碼她還可以認為……自己是有一個家的。就在這里，就在西雅圖。就在這所小房子里。

    程柯站在門口片刻，才走了進去。

    里頭的裝潢是很簡單的那種，開放式的客廳和廚房還有餐廳一體，沙發是田園碎花的風格，看上去很是溫馨，落地的臺燈，木制的地板和樓梯，一樓是起居室還有呈呈的房間，是因為擔心呈呈上樓下樓容易摔倒。

    二樓是溫言初的臥室和書房?？瓷先サ教幎季袟l，也很整潔干凈。

    程柯站在客廳里頭，目光淺淺地打量著房子里頭的布置，原來這五年，她就生活在這里，這座房子里頭，她一直生活在這里。

    程柯甚至能感覺得到，這個房子里頭到處都是她的氣息她的痕跡。

    玄關的鞋柜上，電視柜上，還有墻上釘著的置物架上頭，都是一些小玩意，小小的陶瓷玩偶，又或者是個奇形怪狀的雕像，她一向喜歡這些東西，以前還沒和他結婚的時候，景苑她租住的房子里頭，就是到處擺放著這些小玩意。

    她喜歡這些小玩意，都不是很值錢，但是她很喜歡。還有沙發旁邊的小小書柜里頭放滿了她的書籍，上面幾層是中文書籍，下面幾層是英文原文的書籍，大多都是和經營管理還有策劃類有關的專業書籍，也有些雜志和育兒書籍。

    她書柜的旁邊是另一個小小的書柜，就三層，是呈呈的書柜。書柜上還擺著幾個相框，上頭都是孩子的笑臉，有還是嬰兒時的樣子，也有會走路時的樣子，小小的相框里頭盛著孩子的笑臉。而書柜里頭，都是一些童書，也有世界名著。外國世界名著，還有中國的四大名著。

    書堆得滿滿當當的。程柯走了上去，伸手輕輕拿起了一個相框，相框里頭的孩子沒有穿衣服，躺在一張毛茸茸的白色毯子上，手抓著小腳，四腳朝天的樣子，小丁丁也一覽無遺……

    “那是呈呈一百天的時候照的?！睖匮猿跞N房燒了熱水之后，走出來就看到他目光癡癡地看著兒子百日照時的樣子，“我房間還有兒子的相冊，你……要看嗎？”

    第314章 給我滾

    “我房間還有兒子的相冊，你……要看嗎？”

    溫言初說出這一句的時候，目光希冀地看向了程柯，她知道程柯怨恨他錯過了這一切，所以她想盡可能的彌補，讓他知道兒子這五年的成長經歷。

    程柯沒說話，目光甚至都沒有從百日照上挪開，只是點了點頭。

    溫言初興沖沖地上樓去了，沒一會兒就捧了一本大大的相冊下來，程柯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手中依舊拿著那個小小的相框。

    溫言初在他身邊坐下來，感覺到他似乎終于沒有再那么繼續的釋放冰冷，所以她有些長長松了一口氣。

    翻開了相冊，第一頁的第一章就是一個皺巴巴紅紅的嬰兒，眼睛是一道縫，沒有睜開，也沒有什么眉毛，就連鼻梁看上去都看不出個高直的感覺來。

    “這是呈呈出生后四個鐘頭時的樣子，七斤三兩，手長腳長的，個頭不小，生他下來真是快要了半條命?！?/br>
    “這是呈呈出生后第一天的樣子，后面這些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其實當時每天我都有拍很多，只是挑選了比較可愛的沖洗出來了?！?/br>
    “這是一個月的樣子，已經長開了一點點了?！?/br>
    “這是……”

    “這是……”

    程柯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相冊上的照片，看著她指著照片的手指，看著她手上的戒指。他甚至連頭都沒有點一下，只有溫言初那種特有的綿綿軟軟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在整個空間里頭流淌。

    時間也就這么靜靜地流淌，不知不覺，一本相冊就翻完了。

    又重歸沉默，溫言初輕輕舔了舔嘴唇，指了指樓上，“我……電腦里面還有很多呈呈的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話……”

    如果此刻有任何一個外人在場，都能夠察覺得出來溫言初的態度有多么卑微，只是溫言初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卑微，她總是會想到五年前自己對他說出那些話時候的樣子。

    他當時的樣子，就是那么卑微，卑微到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求她不要離開。

    如果說這世界上真的有報應，那么溫言初覺得，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吧，這應該就是現世報。

    程柯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抽出了一小張兒子周歲時照的藝術照片，放進了口袋里頭去。

    然后他才看向了溫言初，“我想我們應該談談?！?/br>
    溫言初輕輕合上了相冊，應了一聲，“好，我們談談。你想和我談什么?！?/br>
    她強忍著想要將手指絞在一起，摳自己手指甲的意圖，緊緊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