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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是個女子,幾乎毫不猶豫地改變了原計劃,立即往酒肆尋來,哪知這老板不是旁人,卻是當日辭官而去的文錦。她大大咧咧地斜倚在一方睡椅之上曬太陽,口中叼著一根狗尾草,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模樣甚是愜意。 文錦起初還覺得陽光溫熱,哪知忽然被黑云遮了去。她忽然睜眼,便對上了慶元王那張比烏云還要陰翳的臉。 文錦是個硬骨頭,便是當日伏龍島上勸降于她,也是由阿吾去做的。此時文錦已經與他對峙了半個時辰,依舊絲毫不松口。 周闖在門外低聲道:“殿下,方才擒了一個車夫,像是來報信的?!?/br> 燕桓看了文錦一眼,但見她雖是笑著,手臂上的肌rou卻微微收緊。約莫一刻鐘之后,一駕渾身漆黑的馬車從后門而出。文錦有些無可奈何地嘆氣,“妹子只有自求多福了?!?/br> “殿下還未用膳?!敝荜J低聲提醒道。 燕桓端坐于車中,并沒有說話。周闖覺著有些無趣,只得默默坐到一旁。 殿下身側的車窗大開,雖然天色已經漸暗,可明城燈火璀璨如星,落于他愈發陰沉的臉上,竟然照映得他的側臉一陣蒼白。 周闖順著他的目光向外望去,但見遠處街市之上熱鬧非凡。有一少女正是十五、六歲的嬌俏模樣,手持著食盒,里面盛了膠棗、梨rou、核桃。那少女一邊吃,一邊四下張望,像在尋找什么。 周闖忽然繃緊了身子,微微張口,“玲瓏!” 他偷眼望向殿下,見他的目光盡數被玲瓏身后那女子吸引了去。周闖不過看了一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分明是阿吾,膚若凝脂,目似星辰。那分明又不是阿吾,那女子高挑纖瘦,妝容極盛,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到她唇瓣嫣紅,額上是當下最時興的桃花妝。她十指丹蔻,一點血色凝于修長指尖,宛若狐妖嗜血,攝人魂魄。 然而這些震撼,又如何比得上她已婚婦人的打扮。周闖只覺天都要塌了,殿下身上的氣息很冷,冷到令他止不住戰栗。 玲瓏找尋了好一番,才牽著秦悅的手道:“jiejie,那賣栗子的就在前面?!?/br> 只見那攤販處擠滿了女子,倒也不是來買東西的,反倒是對著那英俊的小販指指點點。 玲瓏機靈地擠入人群中,大叫著,“哥哥,來一斤栗子?!?/br> 那小販笑道:“好?!?/br> 聲音清朗熟悉,似是故人。秦悅愈發好奇,不由自主地向前了幾步,但見人群之中立著一面錦旗,那旗子上寫著:百兩一斤,概不議價。若是留下來做老板娘,栗子管飽。 一百兩一斤的糖炒栗子,還不準客官議價。若是有小販瞧得上眼的姑娘,倒是能留下來做老板娘。秦悅愈發覺著那小販有趣,倒是教來往之人不得不駐足。 秦悅笑吟吟地望著玲瓏擠出人群,“阿吾jiejie,還是熱的,你嘗嘗!” “百兩一斤,你倒是財大氣粗?!鼻貝傢樖秩〕鲆活w,卻苦于十指的指甲太長,剝不得這guntang之物。 玲瓏笑道:“留下來做老板娘可是管飽的?!?/br> 秦悅調笑玲瓏胡鬧,卻見那小販自人群中走出,接過她手上的栗子,不由分說剝了完整的一顆,遞到她唇邊。 秦悅笑道:“百兩一斤,我可吃不起?!?/br> 他亦是笑道:“那便留下做老板娘罷?!?/br> 周闖只覺車廂里極為壓抑,遠遠望去,那一對男女被人圍在中間,一時間人滿為患,水泄不通。 周闖不敢望向外面那一雙人,所謂一步之差便是如此。 殿下這兩年多南來北往,北至無人之地,南至蠻夷部落,東至東臨海域,西至梁境以外。有時周闖在想,殿下明知茫茫人海,各自天涯再難相見,為何還要這般折磨自己?后來他大概明白,只要一日不曾見著阿吾,殿下的心中恐怕還殘存一絲念想。她不僅活在這個世上,而且生活得很好。 可縱使他們再見,時間已經過去了這樣久,阿吾是否還待殿下如初?顯然……她已經嫁人了??! 周闖心道:“我是該祝福,還是該替他捏把冷汗?”他從前是趙辛的下屬,甚至當日殿下險些挖了他的雙目,也是趙辛保了他……可殿下卻是他要效命一生的主上。趙辛的恩情之于殿下的提攜,他究竟該先報那一個? 周闖正抓耳撓腮,卻聽“咚”地一聲,殿下竟然一記狠拳落在窗框之上,霎時將馬車砸出個洞來! 他偷眼望向殿下,見他側臉的弧線緊繃著,一雙眸子狠狠落在那一雙不知羞恥的男女身上。 趙辛剝了一顆栗子,送到阿吾嘴邊。不知二人說了什么,逗得阿吾掩著唇笑了。她微微側首,漆黑如緞帶般的長發攏于發頂,露出一截光滑優雅的頸項,似牛乳一般,在月光下潺潺流動。緊接著輕啟檀口,就著他的指端輕輕咬了半顆栗子,而后以團扇掩面,彎了彎眉眼。 周闖忽然覺著有些口渴,但見趙辛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里似要迸發出地下的野火來。他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就那樣孤零零地捏著半顆栗子。 他望著她的眉眼,忽然將那半顆栗子吞入口中,細細咀嚼。 完了!周闖只覺馬車微微晃動,他也不敢說話,只是望著殿下的側臉,不知該如何寬慰他。 阿吾不是從前的阿吾了,眾目睽睽之下,她在勾引他!一個已婚的婦人,當街勾引趙辛,他卻還甘之如飴! 秦悅笑望著趙辛:“別來無恙?” 趙辛笑道:“我很好,你呢?” “如你所見?!鼻貝傂Φ溃骸半S我去見見文錦吧?!?/br> 英俊的小販忽然折了旗桿,與那身姿裊娜的小娘子一道走了,教眾人一陣唏噓。 玲瓏未等到車夫回來,只得問道:“趙辛哥哥,你的馬車呢?” 趙辛打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遠遠的有車夫駕著馬車而來。那車身甚是華麗,又以紅蓋覆頂,墜以兩顆碩大的銅鈴。隨著馬兒奔跑,銅鈴叮咚作響,鈴聲歡快而清亮。 秦悅記得,她在連江城府衙之時,大抵時常乘坐著這樣的馬車去夜市玩耍。三人一上車,玲瓏卻是笑嘻嘻地坐到了外面,只留秦悅與趙辛二人在內。 秦悅尚未開口,趙辛卻忽然握住她的手,“彼時我未能護得住你,你可曾怨過我?” “我怨你做什么?!鼻貝傊挥X手中多了什么東西,她掙脫他的觸碰。低頭瞧來,卻是燕桓當日為他制作的金簪。其中一支質地堅硬,尚是丑陋又完整的模樣。另外一支原本墜了珠玉于其上,竟然已經殘破不全。 這兩支金簪她又怎能不記得,較為堅硬的這一支,是李庭當日對她痛下殺手之時,她用以保命的利器。另外一支,卻是她交與玲瓏的信物。 秦悅驚愕道:“怎會都在你手上?” “我當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