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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為界,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偏要數度交火?” 遲玉沒有看她,“管相與武德將軍亡故,亟需提拔新人,以護山河城邦?!?/br> “所以那人便是公何宇?”秦悅反問:“既然知道守護山河城邦,又為何屠戮忠良,為何主動挑起戰事?” “所謂忠良,須忠于皇權?!边t玉道:“所謂戰事,不過是皇權路上的墊腳石?!?/br> 秦悅驚愕地望著他,“在你眼中,皇權在握,更勝百姓安居樂業,更勝政治清明?” 遲玉斜眼睥睨于她,“同你死去的父母一個論調,何其膚淺!如若手中無權,又何以使得白姓安居樂業,何以使得政治清明?連自己的命都護不得,還高談闊論什么?” “遲琰之!”秦悅氣結,伸手便要抓撓那張溫和而虛偽的臉。 遲玉一把按住她的手,怒斥道:“我說錯了么,不能集權,不能自保,心懷天下又有何用?你這幾年吃的苦還不夠?” 秦悅惡狠狠地盯著他,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說的對,她竟然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沉默了片刻,卻又道:“當日殺我父母,屠戮皇城,也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 “膚淺?!边t玉望著她道:“皇權再高,也高不過江山一統,千秋萬代。我知道你心懷仇恨,恨不能將我全家殺盡??墒悄愀富十斈昴鎰荻鵀?,孤注一擲,難道就是對的?” 秦悅微微蹙眉,“什么逆勢而為,孤注一擲?”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面前,他絲毫不掩飾立你為儲的心思。他不肯生子,不肯過繼,甚至不肯為我皇族留下一線退路?!边t玉的胸膛微微起伏,“你才十來歲,且不說男女身份地位懸殊,便是擁立你為一代女帝,你又有何手腕和能力,把控泱泱大國!” 秦悅的眸子輕輕顫動,她時常聽父皇還半開玩笑地說起,他的小玉珠不輸男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唯一孩兒。彼時母后曾勸他廣納天下美女于后宮,卻時常被父皇斥責。 “可你畢竟是他的唯一血脈,你做不到的,他便會替你一一除去?!边t玉冷笑道:“瓦解世家大族,改革賦稅制度。他不過一紙詔書的功夫,國之根本卻要因此動搖?!?/br> 他說的沒有錯,這些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墒撬龔奈聪脒^,父皇當日那般作為,不僅是為了黎明百姓,更是為了她。 “北齊是怎樣的國?”遲玉忽然問。 秦悅張了張嘴,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如同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一般?!边t玉道:“在世人眼中,那只是一棵樹。而人眼所不能及的根須,卻盤旋環繞,深入地底。便是大樹飽受風吹雨打,也無法撼動強大的根系?!?/br> “可你父親要做的,是要鏟除地下的所有根須,又要嫁接出前所未有的花枝來?!边t玉笑了,“這怎么可能?!?/br> 秦悅默默垂首,父皇要做的,是改變數百年來的舊制,將無人敢嘗試的治世之道推行下去。 他錯了嗎?為民謀福,他沒有錯??墒撬男袨?,撼動了多少世家大族的地位,破壞了多少舊制之下的官員利益。 推行新政,談何容易。 “你父母不死,世族怨氣難平,到時候便是連遲家的江山都要易主?!边t玉道:“你素來聰慧,自己想想?!?/br> 分明只是夏末,卻有初冬般的寒涼竄入秦悅的五臟六腑,冷得她渾身顫抖。她將雙臂緊緊抱在胸前,瑟縮著身子突然流淚。 難怪她會一直逃亡,無所依靠,因為她與她的父母一樣,竟是那樣不合時宜。若是將北齊比作一只蚌,她便是其中的一枚小小珍珠。 那物本就生于水中,掩埋于污泥。它日復一日地伏于水底。孤獨、保守、寡淡。它不屑改變,它緩慢移動,它僅靠著呼吸吐納,也能存活數年。 她是父皇的小玉珠兒,她是蚌的榮耀,也是它的磨難,如若她按著父皇的心愿,有朝一日大放異彩,必要那巨蚌張大了嘴,暴露了所有,舍棄性命才得以成全她一人。 她與她的國,注定不能共榮辱。 誰都沒有錯,錯的是違背了天時、地利、人和。 秦悅靜立船頭,唇上血色盡失。遲玉站在她身側,緩緩道:“此番回去,我會勸說父皇認可你的身份,你將會重得無上的榮耀?!?/br> 不得不說,身份真的是個好東西,燕桓曾經對她說過,他很期待與北齊公主一見,他將尊她為座上賓??墒窃谒醋R得她身份之前,她與他的一番癡纏愛戀何其辛苦。若是她從一開始,便與他是公主皇子的繾綣相遇,又怎會有后來的諸多坎坷。 秦悅搖搖頭,“我無比懷念贏都的生活,卻并非貪戀曾經的榮耀,我所珍惜的,不過是與父母在一起的點滴?!?/br> 遲玉道:“你我生于皇家,理應知曉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br> 秦悅卻是忍不住笑,她的父母亡于斯,她卻還要履行皇室子女的責任? “琰之哥哥也說過,男女身份懸殊,父皇當日不過起了立我為儲君的心思,便落得個慘死的下場。我之于你這太子,又哪里來的責任?”秦悅望著他笑,“你不僅綁架了我的人,還要綁架我的人生?!?/br> 雞肋一般的榮耀,她不稀罕。 “究竟是長大了?!边t玉笑了笑,“可你還是沒有學會妥協?!?/br> “我以我的戶籍,換你國泰民安,如何?”秦悅問道。 遲玉收斂了笑容,“這話什么意思?” “若你能從贏都遷出我的戶籍,我便再也不過問北齊之事?!鼻貝倐饶靠此?,“你也不必如今日這般,想法設法劫掠了我,卻要小心翼翼藏著掖著,思索著如何利用我?!?/br>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边t玉抬手摸了摸下巴,“可我還是覺得小悅比較重要?!?/br> 秦悅面無表情,“琰之哥哥從前重情重義,何時也變成了唯利是圖之人?” 遲玉沒有說話,秦悅卻知道他的答案:因為皇權。這東西如同致命的誘惑,教人前赴后繼、不擇手段為其奉獻一生。她有時候在想,究竟是這些人想要cao控皇權,還是終被皇權所cao控? 曾經溫文爾雅的琰之哥哥,而今滿眼的欲望與算計,皇權既能將人變成死人,也能將人變成鬼魅。玄清說過,有的人只看一眼,目光之中、面容之上,便是縈繞難散的心魔。須臾之間的執念,心魔如同火焰般難以隱藏,總會遮天蔽日。 她理解那種權力在握的感覺,那是至高無上、錦衣玉食、前呼后擁。一朝失勢,便會零落于塵埃,任憑人踐踏、欺辱。因而一旦得了皇權,沒有人會放手。 “哥哥接下來要做什么?”秦悅又問。 遲玉卻是淡淡道:“我可不敢告訴你,免得被你想到了應對之策?!?/br> 秦悅被他看穿,倒也不氣惱,只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