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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禮成,若非宋席遠心血來潮提前半個時辰上我家迎親,恐怕這回還和上回一樣,拜堂拜了一半新郎便被劫走。 宋席遠轉身對我道:“娘子莫慌,席遠去去便回?!?/br> 我淡淡應他:“還好,習慣了?!?/br> 于是,新婚夜新郎再次被劫。我只是不大明白為什么紅蓋頭總是要我自己來揭,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用蓋。 我曉得配合衙門問話素來繁瑣,一時半會兒結不了,過去裴衍禎一審起案子來常常近天明才歸家,遂,自己洗漱洗漱便先歇下了。果然,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宋席遠還未回來。 如此,又過了兩日,第三日,我正預備再叫人送套換洗衣物到知府衙門去時,宋席遠卻回來了,一進門便伸手攬了我,溫情款款看著我道:“娘子好賢惠噯,來來來,讓相公我好好疼疼你?!?/br> “宋大爺,你好討厭噯。幾天沒打浴了?臭死奴家了?!蔽乙粋€扭捏捶了捶他的胸膛,對付皮厚之人的辦法除了臉皮比他更厚,別無它法,況且,我素來隨遇而安。 果然,宋席遠哈哈一笑,不再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只是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貼上我的耳際道:“小娘子,相公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真是太合我心了!” 旋即又笑嘻嘻將他身后自始至終木著一張棺材臉的中年介紹與我道:“這是宋家的管家陳伯?!?/br> 那人面無表情朝我行了個禮,“夫人好?!?/br> “今后,夫人的話便是我宋三的話,汝等皆須聽命?!彼蜗h煞有介事叮囑。 一干下人立刻稱是。 孰料,宋席遠剛剛拾掇完畢喝了碗米粥,便有下人急急來報,“三公子,不好了,倉庫走水!” 宋席遠一怔,旋即磨了磨牙,“官逼民反?!眮G下四個字便又風風火火利落出門。 這趟出門,足足過了六日,夜半時分我正睡到香甜處,忽覺一陣泰山壓頂胸口憋悶,正疑是不是鬼壓床,卻聽得耳邊一個輕佻的聲音道:“娘子,來伺候伺候相公我吧?!?/br> 我動了動脖子,嗅得他身上風塵仆仆的味道,還未來得及答言,便聽宋席遠吸了吸唾沫,作垂涎狀伸手挑了挑我的下巴,“怎的?小娘子不愿意?那便讓相公我伺候伺候你吧!” …… 第二日,聽聞裴府夜半走水,我頓覺我的命理不但克夫,還克前夫。 正如雞蛋永遠不能理解鴨蛋的快樂,石頭永遠體會不到木頭的悲哀,我估計我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宋席遠詭魅的思路。每日臨了,我都以為我已修煉至至高境界,孰料,到了第二日,宋席遠必定又會整出新的花樣,每每叫人無語凝噎。 修身養性這種東西果然是只有起點,沒有終點。而宋席遠此物,我以為實在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譬如他會在一家人吃飯吃得一本正經之時,突然對我冒出一句,“妙妙,主動撲倒相公的娘子才是好娘子?!?/br> 一旁宋家人眼皮都不抬分毫,繼續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我頓了頓,默默夾了一筷子海參到宋席遠碗中,轉移話題道:“相公,海參大補?!?/br> 一旁老陳面無表情附和:“夫人說的是。海參補腎又壯陽?!?/br> 于是,我便再也吃不下了。 再譬如,宋席遠會在傍晚時分派下人回來告訴我說,“夫人,三公子讓小的轉告夫人,說是夜里不回來了?!?/br> 我聽了自然道了句“知道了?!?/br> 孰料,夜里我還未吹燈睡下,宋席遠便一臉義憤填膺地推門進來,站到我面前劈頭蓋臉就道:“娘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呢?” “噯?”我瞠目結舌仰頭看他。 “竟然只有三個字!‘知道了’三個字!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晚上不回來是要去做什么呢?”宋席遠兩手往我身后梳妝臺上一撐,俯身猙獰對我,忽而委屈一掩面,“你一點都不關心你相公我,我好傷心噯,我一傷心就要納妾,我一納妾就要花錢,我一花錢就會心痛,我一心痛就要……” “那你晚上為什么不回來?”我直截了當打斷他,原來為的竟是這事,是以,我便大度地順他意問了問。 聞言,宋席遠立刻直起了身子,一撣衣袍,洋洋得意道:“你相公我要去逛花樓?!?/br> “哦?!蔽疫€以為出了什么大事,遂放下心開始卸頭上的釵飾,預備拾掇拾掇便上床歇息。 宋席遠圓了一雙眼看了我半晌,咬牙切齒道:“我這就去了?!?/br> 我“嗯”了一句便鉆入了被子里,聽得宋席遠關門遠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卻又去而復返坐在床沿呼嚕呼嚕像只鬧脾氣的貓。 于是,我起身問他,“怎么了?” 宋席遠瞅了瞅我,不咸不淡道:“嫖資沒帶夠?!?/br> 我躺下前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道:“里面第二格有銀票?!?/br> 宋席遠回身定定瞅著我,瞅了許久瞅得我背脊發寒,忽地俯身一把將我抱入懷中,埋首在我頸彎處,憂郁道:“娘子,你是另結新歡了還是舊情難忘?” “沒有呀?!焙冒?,我承認我駑鈍,實在無法領悟宋大師之精髓奧妙。 “沒有嗎?”宋席遠復又抬頭認真瞅著我的眼睛,我目光灼灼堅定不移地瞅著他。于是,宋席遠彎了彎眼,突然笑得像個偷了串糖葫蘆的孩子,貼上來“啾!”地一聲親了親我的唇,伸手一下一下撫著我的背,道:“娘子乖哦,吃醋是婦德之根本,不吃醋的娘子不是好娘子。這吃醋呢要從小事做起,從今日起,我若晚歸家片刻娘子都應盤查我,如若有女子靠近我一尺之內,娘子要生氣;如若在我身上聞見脂粉香,娘子要追究;如若瞧見我衣裳上粘了女子長發,娘子要質疑;如若我去喝花酒,娘子更要怒發沖冠;如若……” 被他念叨得迷朦入夢之際,我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幸福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講究心誠則靈。那么,我該不該相信呢? 兩個月?四個月? 這般和宋席遠雞飛狗跳驚心動魄地過了兩個月,我卻胃口益發地不好,自己亦不曉得是怎么了,直至一日早上,我食欲全無,不過將將喝了口茶便覺腹內泛酸,難過地還未找到茶盂便吐了。 宋席遠伸手扶著我火急火燎便喚下人去找大夫。 大夫趕來一診脈,立刻起身抱拳對宋席遠道:“恭喜三公子!賀喜三公子!尊夫人有喜了!” “真的?!”宋席遠一下抓住大夫的袖口,兩眼那個晶晶亮啊,天上的星星見了都要慚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