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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看紫苑鬧得過分了會訓誡他,爹爹卻溺愛地將紫苑抱在懷中,嘆道:“這孩子真酷似容兒幼時。不但脾性相似,連容貌亦是八分相像?!?/br> 心中雖對紫苑萬般不舍,但紫苑香澤皇子的身份卻是真真事實,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便剝奪了他們的父子團圓。五天后,在云家死士的護衛下,紫苑被送入香澤皇宮中。 第二日,香澤皇肇黎茂攜蟒帶金袍的紫苑出現在金鑾大殿上,宣布將大皇子肇紫苑封為太子時,一石激起千層浪,文武百官舉朝震驚。誰人能想到那雪域國妖王寵愛的孩子竟然是香澤國的大皇子,而紫苑與肇黎茂如出一轍的眉眼、與我酷似的面龐卻讓人無法質疑其血脈的正統。不過,還是有不少大臣上奏皇帝說:“太子生于異國,恐其心必異?!本徽乩杳灰获g斥回:“朕之獨子,豈客爾等置喙?!?/br> 第四十章 海上明月共潮生 半月后,花翡意外光臨云家。舉止照例地出人意料,他帶來了大量的珍奇毒物,死皮賴臉地纏著爹爹,說是以毒為聘,求爹爹將我許配與他。我當時聽了差點沒把口中的茶水一口噴出。爹爹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曰:“老夫之六女自誕生起便許予圣上,豈有一女配二夫之理。五毒教主玩笑了?!?/br> 花翡卻本著越挫越勇的精神,三番五次登門求娶。我知他本性便是這樣喜歡玩笑鬧騰,便由著他去。一來二去,他竟與爹爹成了忘年交,爹爹贊他:“性情中人。天然爽直無矯飾??蓢@老夫僅一個容兒……” 桓玨與我私奔那年因我而間接染了血菊之毒,若無解藥,則日后恐子嗣艱難。我回來后便連日配了解藥命人快馬加鞭送至西隴,了卻了一樁心頭之事。 子夏飄雪為了奪回紫苑,怕是暗中已和貍貓過招數次,卻終未能得逞。最近,其一改殺戮嗜血本性,據聞已散去蓮藤神功,并遣使者每隔十日送補藥至云府。藥材無數,琳瑯滿目,交替更換;僅兩味從不變化,每次必有,一味“蓮子”,一味“當歸”。 憐子當歸…… 烏發紫眸,紫何飄雪。紫苑說:“弟弟不哭也不鬧,只喜歡蹬著小肥腿咯咯笑?!毕氡厥且粋€很可愛的孩子吧。但是,這個從我身上孕育而出的嬰兒,我卻無緣得見一面。不是我狠心,只是,我不可能平靜地面對子夏飄雪和這個孩子,為了不再傷害活著的人,我想我在這一方小院里伴著爹爹鋤草栽花終老此生,大概便是我最好的結局。 紫苑每隔幾日便會溜出宮到云府中來,天下似乎沒有能夠攔得住他的地方,只要他想,便可來去自如。爹爹初見他如此很是驚訝,之后倒也習慣隔三岔五一開書房門便看見那個小人兒跪在書桌前舉著狼毫筆在宣紙上煞有介事地亂涂亂畫。 聽聞紫苑最近將其太傅伍石風氣得七竅生煙。據說,伍石風畫作被紫苑評價為:“雕琢匠氣甚重?!弊约旱靡庵嫳凰臍q稚童所不屑,伍石風一下老臉掛不住,吹胡子瞪眼。我對紫苑說要尊師敬長,這孩子卻揚著丹鳳美目說:“尊可尊之人,敬可敬之才?!比缃褡显氛f話舉止益發地有帝王之氣,明明是個孩子偏會說出一些老成之語。倒是爹爹每每教其念書執筆,這孩子難得地順從肯聽。 若說他老成了些,卻每到夜里若在云府歇息必定要賴著和我一起睡。每每看著紫苑抱著我的臂彎在我的故事中甜美入夢時,我會想:或許,此生便就如此也是很好的。 但是,為什么總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思緒糾纏著我,每到夜深人靜時便會浮上心頭。 夢中,似乎有人將我攬入懷中,清淺的吻落在了發頂心。夢醒,空落落的床畔卻只有沁涼的月色一任鋪灑。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人說,思念至極而入夢,誠然如是。 次年八月,香澤國貴妃姬娥久病不愈,崩卒。香澤皇封謚號“德馨妃”。九月,朝中諸位大臣聯名上書,言后宮虛懸甚為不妥,奏請香澤皇選秀納妃。 香澤皇準奏。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抱著一捧剛剪下的薔薇經過花廳外的門廊。安親王自其兄歸國后便卸下國政之事,一心鉆研商賈之道,常常到云府中與爹爹探討。不曾想今日前來卻不為言商之道。 我站在廊下的花蔭里怔忡失神了片刻,手中一痛,低頭細看卻是薔薇的小刺蜇傷了手指,十指連心,明明只傷了中指卻連累心底一陣犯疼。我將花束遞與丫鬟轉身離去。 望著菱花鏡中枯坐一夜而略顯浮腫的眼,我背過身去。我這是做什么呢?自己不是心心念念盼著的便是這樣嗎?我寄情山水花草,而他重獲新生找到自己的幸福。這分明是我的企盼,為何事近眼前卻一點也不快樂? 不,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終于有人可以將我不能給予他的幸福帶到他的生命中。他,也終于可以做回一個正常的帝王。三宮六院、妃嬪環繞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生活,百花爭艷、鳥語花香才是一個御花園該有的光景,曾經的芳草薄荷坡終是與皇家大氣浩蕩的園林風格格格不入。 是的,我應該為他高興。我抹了抹臉,站起身來。丫鬟們聽到聲響,撩簾入門服侍我洗漱更衣?!耙粫豪蠣斎魡柶?,便說我出去走走?!眮G下一句話后,我易容出門招了葉扁舟便離開了云府。 “姑娘這是要去哪里呀?”船家放下水煙斗,偏頭問我。 “去東朝門?!睎|朝門是東宮的外門。我對自己解釋,我已經兩天沒有看到紫苑了,不知道他這兩天有沒有乖乖吃飯睡覺,我只是想他了,去看看他而已。 “喲,姑娘也是要去瞧熱鬧的吧?今兒皇上選秀,想來那東朝門外官宦小姐朱舫進出雖瞅不著臉那光景也一準兒好看?!睋未蠞h談興頗高。我卻覺得他太聒噪了。 東朝門外下船后,光景果然熱鬧非凡,畫舫交織穿梭,宮女太監進進出出地忙碌。我混跡于宮女中不著痕跡地進了宮。 剛進去,便有一個嬌俏的宮女十萬火急地拉著我道:“你這穿的是什么衣裳,今日可不比往日,馬虎不得??鞊Q了衣裳隨我去,那邊正缺人手?!闭f著便塞給我一套宮裝,不由分說地讓我換上,將我領到花亭里,囑咐我:“你今天也不必做別的,就在這里候著,專門伺候著給陛下小姐們倒酒便可?!?/br> 我還未反應過來,那宮女已然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丟下我對這滿桌琳瑯的酒菜干瞪眼。我一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