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正欲回答，卻感覺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轉頭，只見桓是知皺著眉低聲道：“你瘋了？怎么敢挑戰我哥哥？”

    馬文才也低聲：“怎么，難道過去挑戰桓將軍的人都是瘋子？”

    “你……我告訴你，每一個挑戰我哥哥的人，都是被抬著下場的！”桓是知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比武的時候，可從來顧不上什么點到為止！”

    “那正好?！瘪R文才道，“我正期望和他的真功夫較量較量呢?！?/br>
    “你……”

    桓是知本是好意勸說，怕馬文才被桓玄傷到。不料情急之下沒注意語氣，反倒激發了馬文才的斗志。

    馬文才出列行禮：“請桓將軍指教?！?/br>
    桓玄合上適才陳子俊呈上的學子排名，笑道：“馬文才，武科每個月都排名第一?？梢?。有資格輕狂?？磥?，本將軍今日只能擔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號，和你切磋切磋了?！?/br>
    馬文才說自己崇拜桓玄并不是假的。聽見桓玄愿意應戰，語氣中有點小激動：“多謝桓將軍指教?！?/br>
    二人走到眾人中央，執禮對峙。

    桓是知跑到桓玄身邊扯他的袖子，低聲道：“玄哥哥，你手下留情啊?！?/br>
    桓玄劍眉一挑：“你對這小子……”

    桓是知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沒有。只是畢竟是同窗嘛，你就點到為止行嗎？”

    桓玄看了一眼馬文才，笑道：“你也知道，你哥比武向來只有一個規矩。這家伙氣焰太盛，年紀輕輕的，滅一滅是好事?！?/br>
    “哥……”

    “放心吧?！被感疽饣甘侵窟呎?，“為了你，我不會讓他像別人那樣缺胳膊少腿的?！?/br>
    桓是知憂心忡忡地站到一邊。一轉頭，旁邊站了個同樣憂心忡忡的馬太守。

    桓是知出言安慰：“太守大人也不必太擔心了。我哥哥他，應該還是有分寸的?！?/br>
    馬太守臉上又熟練地擠出了笑容：“多謝桓公子。犬子本來就該教訓，他挨幾下一點都不打緊。我只是在擔心桓玄將軍——當然不是擔心將軍會輸——我只是擔心，教訓此等無知豎子，會臟了桓將軍的手腳?！?/br>
    桓是知皺眉。這當父親的怎么能這么說話呢？讓人聽了真不舒服。

    祝英臺等人不知何時湊過來：“是知，你應該很為難吧？希望誰贏??？”

    “我為難什么？”桓是知有些心虛，“我當然是，希望我哥哥贏啊?！?/br>
    “是嗎？”祝英臺笑著點點頭，“也對，這關系再好也親不過哥哥嘛?！?/br>
    荀巨伯一把摟住桓是知的肩膀：“正好，我看這馬文才的氣焰啊，太囂張了，在書院里就差橫著走了。平日里也沒少為難你吧？剛好讓桓將軍給他點顏色看看?！?/br>
    荀巨伯的幸災樂禍讓桓是知有些不開心。她不動聲色地推開荀巨伯的手，嘟囔道：“就是樣子傲了點，其實也沒做什么壞事，說不上橫著走吧……”

    “你咕噥什么呢？”荀巨伯沒聽清。

    “啊，我是說……”桓是知勉強擠出假笑，“你說得特別對！我看這馬文才也不順眼，不順眼?！?/br>
    幾人正在言語，那演武場中央比賽卻已經拉開了帷幕。

    雙方都沒有用兵器，但二人骨骼相擊的聲音和呼呼作響的拳風還是聽得桓是知心驚膽戰。

    桓玄的招式極為剛硬。許是戰場殺伐慣了，哪怕是與人切磋他也決不留半分余地。礙著桓是知的面子，他注意避開了馬文才的要害位置，但只要擊中，皆用了全力。

    比起同齡人，馬文才的出招已可以算相當狠決?？稍诮洑v過鐵血沙場的桓玄面前，他的氣勢就相對弱了，下手也極為收斂。不過他勝在靈活，出招速度極快，以此牽制，桓玄的殺勢竟被生生地遏住了兩分。

    二人奇招迭出，招招相扣，竟沒有如眾人預想的那樣立時分出勝負。原本想看馬文才笑話的人，也不禁為這令人眼花繚亂的精彩比試驚嘆：能跟桓將軍過這么多招，馬文才還真是有兩下子??！

    “桓將軍有手下留情吧？剛才我看他明明有機會踢中馬文才的小腹?！避骶薏?，“看來還是給了馬太守面子?！?/br>
    “可是文才兄的武功也實在很厲害啊?！绷荷讲芍钥滟澋?，“若是我，就算桓將軍讓我二十招，我大概也近不了他的身?！?/br>
    “公子！小心??！穩住??！”馬統等一干書童不知什么時候也跑了過來。

    “是知，我們也喊個口號給桓將軍助威吧?！弊Ｓ⑴_起了個“壞心眼”，“就喊‘桓將軍必勝！馬文才必??！’怎么樣？”

    “??？”桓是知不愿意，“這樣不太好吧？”

    “也對，你和馬文才的關系很是親近，跟你和巨伯的關系也差不多?！弊Ｓ⑴_“善解人意”地說，“你肯定心疼他，不忍心這么做?！?/br>
    “英臺你胡說什么??？”桓是知急了，“我跟巨伯是最好的朋友，馬文才只是我室友罷了。更何況，比武的人里還有我哥哥呢，我要心疼，也是心疼我哥?！?/br>
    英臺露出一絲曖昧的笑：“這樣啊?！?/br>
    “那就喊吧?！避骶薏畮ь^振臂握拳，“桓將軍必勝！是知，你快跟著一起喊啊……”

    桓是知磨磨蹭蹭地舉起拳頭：“桓將軍必勝……”

    祝英臺饒有興味地看著桓是知：“馬文才必??！”

    “馬文才……”桓是知深吸了一口氣，出口的聲音卻驟然變小，“必敗……”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地一聲，桓玄飛起一腳，正中馬文才的左臉。

    馬文才整個人向后退了三步，勉力支撐著才沒讓自己倒在地上。

    桓是知嚇得目瞪口呆。她下意識地想上前去查看馬文才的傷勢，可看看身邊的荀巨伯和祝英臺，便又默默收回了邁了半步的腳。

    馬文才立在那兒，一邊微微喘息，一邊輕輕地晃了晃腦袋。

    他被桓玄的這一腳踢蒙了，連嘴角淌血都沒有及時注意到。

    “跟我比武，你怎可分心，露出這樣大的破綻？”桓玄沉著臉，“若這是戰場，你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馬文才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復雜地去看桓是知。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做任何事都習慣“分一點心”在桓是知身上。她那句并不算大聲的“馬文才必敗”，沒能逃過他的耳朵。

    桓玄也瞥了一眼桓是知，又看了看愣神的馬文才。

    都是男人。他又是過來人?；感幌伦泳涂创┝笋R文才的少年心思。

    桓玄瞥了一眼自家小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馬文才。

    嗯，杭州馬家的獨生子啊……馬馬虎虎吧。

    “精彩！精彩！”馬太守拍著手走上前，對桓玄躬身笑道，“桓將軍的招式實在是出神入化，天下難有敵手啊。犬子這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在桓將軍面前，真是班門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