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吳笑慈和胡二牙兩人在飯桌上大眼瞪小眼。

    少年臉上還帶著巴掌印，一直低著頭。

    吳笑慈看不過去，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吃一點吧?！?/br>
    少年沒理他。

    “上午在院子里往你頭上澆了不少水，對不起啊?！眳切Υ日f道，“當時我也是氣壞了，所以才有點沖動?！?/br>
    “你那叫什么沖動?！鄙倌陝e開臉，睫毛顫抖，“我才是沖動?！?/br>
    吳笑慈點點頭：“不錯，反省地還挺快?！?/br>
    胡二牙一直手撐著額頭，露出苦笑：“先是被水潑，再是被扇巴掌，怎么可能再不反省?！彼ь^看著對面的年輕女人，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小吳姐，你知道我這種情況會被判幾年嗎？”

    吳笑慈搖了搖頭：“我不是學法律的，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判幾年倒沒什么，對于你們來說最該擔心的應該是檔案上會有不光彩記錄。你還年輕，出來以后上學工作都不耽誤，只是檔案上的記錄會跟你一輩子，還有你心里因為殺人產生的愧疚也會跟你一輩子?！?/br>
    少年沉默片刻，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彼穆曇粲袔追诌煅?。

    “如果時光倒流，你難道就不會沖進去殺他了嗎？”吳笑慈反問。

    胡二牙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答案是會，他還會。

    范依依和宋春生是他最重要的兩個人，是他可以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如果時光倒流，當他知道老馮是殺人兇手的那一刻，他可能還會沖進去做同樣的事。

    身后傳來腳步聲，吳笑慈回頭看，是白朗回來了。

    “走吧?！?/br>
    她起身。

    “等一下?！卑桌首呦騼任?，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個塑料袋。

    吳笑慈眼睜睜看著他把剩下的蘑菇炒rou和兩個饅頭打了個包。

    ......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問：“你沒吃飽嗎？”

    男人目視前方：“今天這種情況難道你還奢望明天早上會有人給我們兩個做飯嗎？”

    吳笑慈恍然大悟。

    是了，以前都是胡二牙給他們做早飯，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恐怕從現在開始到他們離開，兩個人都得自己想辦法覓食了。

    “對了?！?/br>
    夜風吹過，吳笑慈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自傳的大綱我準備開始寫了?！彼f，“這幾天發生的事也會提到，不過我會弱化，主要把重點集中在宋春生的身上?！?/br>
    她邊走邊說道，“其實我還想再等等，這幾天發生這么多事，肯定會對她產生很大的影響，等回去以后和老姚請示一下，如果能做成一個專題，跟蹤報道也是好的......白朗，你在聽我說話嗎？”

    男人一愣，回過神來，扯扯嘴角：“抱歉，我剛才走神了?！彼焖僬Ａ藥紫卵劬?，“你剛才說開始寫大綱了是吧，然后呢？”

    吳笑慈歪了歪腦袋：“我倒是很好奇你在想什么?！?/br>
    “我再想這幾個人的死?！卑桌拭碱^輕輕皺起，“趙望根，范依依，馮老頭。為什么會在短短幾天以內相繼死亡，他們之間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我們不知道的聯系?！彼f，“比如在宋家墳前撿到的范依依外套上的絨球，馮老頭手里的小半張獎狀，還有陳曉峰，他為什么會躲在范依依的家里——這些都還不能解釋?！?/br>
    “好奇心害死貓啊少年?！眳切Υ扰牧伺哪腥说募绨?，“我發現你對命案的好奇心完全多過故事哎，上午還勸我要客觀點，怎么，你現在自己要玩偵探的角色扮演游戲了？”

    白朗把肩膀上女人的手拂掉：“不知所謂?！?/br>
    說完長腿一邁，拉開兩人的距離。

    村里沒有路燈，周圍還蠻黑的，吳笑慈趕緊快走兩步跟上。

    “其實我也很好奇，不過這種和命案相關的，如果沒有警察的實際證據支持，光是我們自己在這兒瞎猜也沒用?！彼f，“就像馮老頭是不是兇手這件事，人死無對證，至少也要等警察來化驗以后，確認范依依身體里殘存的體-液和老頭的DNA匹配，還有什么手印比對啊，現場指紋采集啊什么的，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兇手?！?/br>
    白朗輕笑：“你知道的還挺多?！?/br>
    “畢竟電視劇電影都看過?！眳切Υ葦[擺手，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閃過上午看到的范依依的尸體，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眼神也黯淡了下來，“不過果然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這些要比在電視劇里面看到可怕多了?！?/br>
    電影里的恐怖鏡頭最多嚇她那一瞬間，可是她想她這輩子都忘不掉大雨中趙望根跪在墓碑前的場景。

    兩人一路走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等到了胡二牙家門口，看著黑漆漆的院子，吳笑慈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多么重要的大事。

    “白朗?！彼欀碱^，“錢教授和她那個學生好像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么事？”

    早上宋春生好像還說過要找人上山去找找這兩個人，不過今天下來發生這么多事，估計也沒人有心思關心這兩個外人了。

    不過白朗看上去倒不是很關心這兩個人的樣子。

    “上午不是有人說，這些考古的一般都會在山上住一個星期才會回來一次嗎？別管了，等警察來了，改回來的也會回來，不回來的也能找到?！?/br>
    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不光是吳笑慈，白朗也有點疲憊。

    “早休息吧?！?/br>
    進房間前，他囑咐道，“對了，別忘了鎖門?！?/br>
    第21章 5月2日，0:05

    白天發生了太多事，夜晚躺在床上，吳笑慈還是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迷迷糊糊翻來覆去好幾次才成功入睡。

    時針漸漸走向十二點，床上人也越睡越沉。

    “扣扣?！?/br>
    吳笑慈半夢半醒之間皺了皺眉眉頭，翻了個身。

    外面的聲音停了一會兒，似乎在確認房間里面的聲音，

    幾分鐘后，“扣扣”聲又響起。

    這次吳笑慈醒了。

    并且在睜開眼的那瞬間，她就看向聲音來的方向——似乎是房門那邊傳來的動靜。

    吳笑慈一個激靈從床上翻了下來，她隨手抓起桌上的不銹鋼水壺，躡手躡腳走到門后，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門閂——這種老房子用的都是老式的木頭門閂，從里面卡上的那種。

    此刻有一把尖尖的水果刀從外面伸進來，正用刀背一點點移動著門閂。

    “嘶——”

    吳笑慈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撲通，撲通?！?/br>
    黑暗中她聽到自己愈加急促的心跳。

    她飛快關上手電筒，拿著水壺蹲下身，眼睛死死盯著門閂，腦子飛快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