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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鳳歌無奈地笑笑,長長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少年人呢,就是各有各有的倔強。你就不能變通變通,換個日子送?” 傅凜對傅雁回心結那樣深,自不會如尋常人那般歡天喜地慶賀自己的生辰。 他甚至將每年的這一天都過得若無其事,絕口不提。 偏生裴瀝文在這事上死倔,每年都非要在這天想方設法送傅凜一件禮物。 雖然往年事情多以傅凜發脾氣將裴瀝文掃地出門告終,可裴瀝文卻像是打定主意與他杠到底,下一年照樣會自己送上門來觸霉頭。 裴瀝文垂眸,笑意苦澀:“我知道,像你那樣,每年提早或推遲送,任意找個什么理由,都能讓他收得很高興,皆大歡喜?!?/br> 他的神色語氣讓葉鳳歌隱約有些明白,他為何年年遇挫,還年年堅持要在這一日同傅凜僵著杠上了。 想起自己早前在臨川買的那個銀質束發小冠,再想想自己房中那件原本打算明日再送給傅凜的禮物,心下感慨萬千,一時也說不清自己與裴瀝文的做法究竟孰對孰錯。 “咱們誰也不知道,傅將軍當年為何要那樣對他,”裴瀝文轉身面向院中,目光隨著那些當空亂舞的碎雪起起伏伏,“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心中郁結,覺得自己的出生,是不受人歡迎的一個錯誤?!?/br> 這倒不是傅凜告訴他的,是他自己看出來的。 “雖他不掛在嘴邊,但我瞧得出來,他心中是真的將我當做朋友的,”裴瀝文哽了哽,唇角輕揚,“作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我就想讓他知道,無論傅將軍如何看待他,傅家如何看待他,至少,他還有一個朋友,很高興他能來這世間走一遭?!?/br> 或許,這就是少年兒郎之間固執卻真誠的友誼吧。 葉鳳歌隨手在廊下扶欄上抹了一把,將那捧積雪捏成小小的雪團子。 “有你這樣一個朋友,他此生也不算太苦了?!彼龔澚舜浇?,眼底有欣慰的水光。 裴瀝文回頭,笑看著她將掌心那個小小的雪團子粘在扶欄上:“我這個朋友,只能讓他不那么苦??晌┯续P姐兒你,才能讓他知道什么是甜?!?/br> 葉鳳歌赧然紅臉,轉頭看向院中,不知該說什么好。 “今日來之前我還在犯難,不知該如何勸服他去一趟清蘆,”裴瀝文兀自又感慨道,“萬沒料到他竟會主動開口說要去,半點躊躇也沒有?!?/br> 以往想勸傅凜出一趟門,真可謂是難如登天,磨破嘴皮子也未必能得他首肯。 早上傅凜那樣痛快就定下去清蘆的行程,裴瀝文面上雖沒顯露半分,心中卻是極為震撼的。 葉鳳歌搖了搖頭,輕笑:“我也沒想到。許是他之前為著我的事跑了兩回臨川,心中就漸漸松了小時那種對外間的戒慎與恐懼吧?!?/br> 早前傅凜以為葉鳳歌要走,追著去了臨川那次,回來之后還大病了一場;可后來再隨她去臨川,雖只停在五里鋪,卻并不見之前那樣激烈的情緒起伏。 “無論如何,總之就是因為你的緣故,”裴瀝文也笑了,“要我說,妙大夫替他開了這么多年方子,最管用的一味藥引子,卻還是你啊?!?/br> 葉鳳歌紅著臉“嘖”了一聲,接不住這話。 **** 傅凜在小工坊內忙到入夜才回到北院,廊下的燈籠已全被點亮。 皎潔銀月映著一地積雪,雪夜蒼穹如洗如練。 “五爺,鳳姐兒讓把晚飯擺在角樓二層的暖閣了,”順子迎上來,跟在傅凜身后,盡職盡責地回稟道,“她讓轉告,說請你賞月下酒?!?/br> “嗯?!备祫C揉了揉額角,回房更衣。 因怕酒會誤了藥性,葉鳳歌是從來不允許傅凜喝酒的。 傅凜料想她所謂的“賞月下酒”不過就是那么一說,最多就是她喝酒,叫他在旁陪著看罷了。 換上一身月白錦袍后,傅凜猶豫再三,還是走到柜子里,取出之前葉鳳歌買的那個束發小銀冠。 將那小銀冠換上,又仔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傅凜才出了房門,向角樓行去。 “五爺,我跟上去么?”順子在角樓的樓梯口停下,謹慎詢問。 傅凜淡淡橫了他一眼:“你說呢?” “我說?”順子略作沉吟,毅然道,“那我不跟?!?/br> 他還是個孩子,若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場面,害怕要長不高。 **** 施施然上了角樓二層,推開暖閣的門,就見葉鳳歌正支著下頜坐在暖閣地榻上,面前的四方矮腳桌案上杯盤碗盞俱全,酒菜全都擺好的。 “我正想著,若你再不回來,菜都涼了,”葉鳳歌偏頭笑著望過來,“你……” 目光觸及傅凜頭上那個熟悉的束發小銀冠,葉鳳歌頓時語塞,神情輕訝。 傅凜淡垂眼簾,佯作無事地走過去,挨著她的肩盤腿坐下。 “你明白之前我為什么送你這個?!?/br> 葉鳳歌始終支著下頜偏頭覷他,只是眸心漸浮起軟軟淺笑,語氣并非詢問,而是篤定。 傅凜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伸手去拿了桌上的酒壺。 葉鳳歌按住他的手。 “午后你去工坊后,我與瀝文少爺聊了幾句,”她輕聲道,“有些事,我覺得他是對的?!?/br> 一提起裴瀝文,傅凜頓時滿身都是氣。 “他對什么對?!” 傅凜那驟起的惱意并未使葉鳳歌畏懼,反而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每年都在這日送你賀禮,是想讓你知道,傅五爺在這世間還有這么個朋友,很高興你能來這世間走一遭?!?/br> 傅凜別扭地將臉轉向窗戶,閉了閉眼,似在克制某種起伏不定的心緒。 “其實我們都知道,每年的今日,你甚至不許廚房多加一個菜,偏要一切都和平常一樣?!?/br> 葉鳳歌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頰邊,將他的臉轉回來與自己四目相對:“你是覺得,你的降生,不被人期許,不被人歡迎,所以這個日子只會叫你覺得痛苦煎熬,并不值得欣喜慶賀,對嗎?” 這些事,她早就知道的??梢酝偸桥浜细祫C那壓抑隱藏的小心思,不愿拂了他的意叫他心中難過。 今日聽了裴瀝文的一番肺腑之言,葉鳳歌猶如醍醐灌頂了。 有些傷口,越是深深捂著,越是難以愈合。 她眼下想做的,便是將他可以捂在這傷口上的重重寒冰敲開,再在那傷口上抹上蜜。 無論如何,她想試試。 或許,傅凜那叫她師父也無從下手的心病,這么多年來,等的就是“葉鳳歌”這一味藥。 被戳開心中隱痛,傅凜滿目痛苦地紅了眼尾,委屈又倔強地瞪著她,半晌不發一言。 對他的怒目相向不以為意,葉鳳歌輕聲笑笑,從手邊拿起一件東西遞到他手中。 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