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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不出來了,他心疼得腦子空茫茫,只得出去搬了救兵來。 葉鳳歌在北院的人緣本就是極好的,先前知她生病的消息,眾人礙于傅凜不讓旁人輕易進主屋寢房的規矩,只得憂心忡忡在院中張望打量,交頭接耳地擔心著。 這下傅凜一出來找人幫手,阿嬈、承恩、順子,還有幾個暫時得閑的丫頭竹僮們,立刻呼啦啦全跟著傅凜涌進寢房里,七嘴八舌地幫著想法子。 北院的人大都年紀小,平日里傅凜有病有痛需要如何照顧,大伙兒都只管聽著葉鳳歌的安排就一準兒不會出錯。 這會兒葉鳳歌迷糊了,這些丫頭小子便全都沒了章法,只知將門窗全都閉緊,又稀里糊涂往主屋寢房的外間再多添好些個火盆,再往葉鳳歌身上多裹兩層厚厚的被子。 等到日落時,閔肅從桐山城請回的大夫進了寢房內間后,見葉鳳歌被厚被子壓得快要喘不過氣,迷糊無力間又說不出句整話,兩頰紅得不像樣,當即劈頭蓋臉將傅凜訓了一頓。 “這都是怎么照顧人的?!瞎胡鬧。沒見你家夫人都喘不過氣了?” 大夫是一位約莫三十出頭的女子,說話音量不大,神情、語調卻是十足威嚴板正,像書院夫子似的,略兇。 “還不快去將外間門窗敞開些?這人高熱迷糊時不能直接吹風,房內卻要盡量通風才好的……這被子怎么回事?外間碳盆夠熱了,還給她蓋三床厚被子?尋思著將她壓斷氣是么?” 若是平常有人敢當面對傅凜這么說話,只怕他早命人將對方丟出去了。 此刻的傅凜卻只是稍稍愣怔片刻,很快便回神,焦急卻恭敬地點了頭:“大夫說得對?!?/br> 大夫柳眉一豎,冷聲道:“什么說得對?還真想將她壓斷氣呢?” “不是這句,”傅凜飛快地搖了搖頭,整個人是少見的和氣,“是先前說‘我家夫人’那一句,說得對?!?/br> **** 其實葉鳳歌這也不是什么重癥,不過就是一夜沒睡外加憂思郁結,大早上又在院中吹著冷風與傅凜糾纏半晌出了滿頭汗,再被驟起高熱的傅凜沒羞沒臊地親了那么一通,這才被惹出高熱咳嗽來的。 大夫自不知這其中迂回曲折的來龍去脈,望聞問切一番后,只道是尋常發熱,將對癥的藥方開了。 問過得知這宅中自家就有一間存儲藥材的小屋,大夫親自去瞧過,確認藥材齊全,便細致叮囑了需要注意的事。 原本只需阿嬈跟在大夫這里聽著記好就行,可傅凜不放心,也跟著過來,老老實實地邊聽邊點頭。 大夫將要交代的事說完后,頗有些贊許地看了傅凜一眼:“倒是個不錯的夫婿,雖不大會照顧人,卻還是很上心的?!?/br> 阿嬈一聽,知是大夫誤會了,立刻張了嘴想挽救葉鳳歌的閨譽,卻被傅凜一記眼刀嚇得縮了縮脖子,話全咽了回去。 “既尊夫人自己就是醫家弟子,想來素日里甚少得病吧?” “是?!备祫C雙手負在身后,神情坦然從容地應道。 大夫點點頭,又道:“平日不大生病的人,偶爾傷風發熱,就容易比旁人拖得久些,其間可能還會有些反復。若尊夫人也是如此,你不必驚慌,照著方子多服幾日藥就是?!?/br> 診脈開方都妥了,天色也入了夜。此時大夫若下山回城,城門早下鑰,顯是回不了家的。 管事宿大娘取了診金來謝過大夫,又安排了人將大夫領到已收拾好的西院用飯、過夜。 將大夫送出北院后,宿大娘折身又回到主屋寢房敲了門。 傅凜開門一瞧是宿大娘去而復返,疑惑道:“還有事?” “五爺,這都入夜了,我讓人來將鳳姐兒挪回她自己房中去吧,”宿大娘說得比較委婉,“大夫也說鳳姐兒少不得要將養兩三日,總在主屋也不方便照顧?!?/br> “我沒什么不方便的?!备祫C理直氣壯道。 廊下的順子與阿嬈聞言皆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 宿大娘這分明是在關心鳳姐兒的名聲吧?誰在說五爺你方便不方便了。 宿大娘無奈地望著傅凜笑了笑:“我是說……” “知道你要說什么,”傅凜揮了揮手,“她是我夫人,就該在主屋的?!?/br> 宿大娘有些傻眼地回頭,與阿嬈、順子對視一眼—— 什么就他夫人了? 阿嬈垂下眼睫藏住自己的白眼,鄙視地鼓了鼓腮,心道人家那位大夫只是誤會了,五爺便一路順桿子往上爬,說得跟真的似的。 **** 因大夫交代要給葉鳳歌多喝水,葉鳳歌又一直迷糊著半夢半醒,傅凜便守在旁邊,時不時拿小勺往她唇間潤些溫熱的蜂蜜水。 也得虧他從來就是個睡不好的人,倒不覺得困,就挨在她身旁靠坐在床頭,樂此不疲地照應著。 到了后半夜,葉鳳歌頰邊的暗紅明顯淡了許多,偶爾虛虛睜開眼鬧騰兩下,瞧著比黃昏時那陣顯然要松些,傅凜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你說什么?”他彎下腰,湊近葉鳳歌。 葉鳳歌哼哼唧唧道:“紅燒rou?!?/br> 對于這人病糊涂了卻只惦記紅燒rou,傅凜心中有些忿忿,指尖在她頰邊畫著圈兒,壓著嗓音哄人似地問道:“我是誰?” “紅燒rou?!?/br> “沒有紅燒rou,”傅凜沒好氣地哼了哼,兩手作怪地捧住她的臉輕輕搓揉,“大夫說了你不能吃油膩的?!?/br> 若她肯說些他愛聽的話,那他還可以放放水,稍稍給她一點解解饞。 葉鳳歌虛著眼兒瞪他,口齒不清道:“我就是大夫,我說可以吃?!?/br> “你這大夫這會兒不管用,”傅凜忍俊不禁,笑彎了眉眼,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畢竟你連自己怎么病的都不知道?!?/br> 自己給自己開方子卻不對癥,藥吃下去后癥狀倒更兇了,分明就是個庸醫。 葉鳳歌氣呼呼地皺了眉:“我知道?!?/br>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怎么病的?”傅凜垂眸笑望著她,順手拿過一旁的干凈巾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額角薄薄的熱汗。 葉鳳歌合上眼,嘀咕道:“被你給親的?!?/br> 傅凜噎了一下,忍不住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片刻后,葉鳳歌難受地偏過頭對著床榻內的墻,再度嘟囔出聲:“往后再不給親了……若親死了,也不知算誰的?!?/br> 第五十二章 中宵夜靜,簌簌燈花時不時炸出嗶剝輕響。 靠坐在床頭的傅凜眼眸低垂,呆呆望著扭臉朝內躺在身旁的病姑娘,不知該惱還是該笑。 “講講道理,沒聽說過有人是被親死了的,這回只是意外,”說這話時,他的唇角忍不住淡淡揚起,“先前那位大夫可沒說過,‘你的病是被我親出來的’這樣的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