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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黑眼睛里光芒閃爍,神情張揚,下巴揚起,挑釁的神色如同乍放光芒的鉆石。我想起她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激昂樣子,比她生氣的時候還要漂亮,而且氣勢非凡。是層層的后宮規矩和我的反復無常,把她壓得恭順安靜、低首無聲。 我想起她揮舞著書卷長篇大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很想告訴她我現在的心情:“如果你有孩子,我就立他做太子?,F在你沒有……我立個你選的太子,不好么?!逼鋵嵲谀銇碇?,我還在想,如果我們有個孩子,他會多聰明漂亮。 明莼一下子就哭了。 她氣息不穩,滿眼是淚,壓抑地質問我:“我不知道陛下這么恨我,若是陛下想要我死,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了,我絕不敢再礙著陛下的眼!”。 我愕然地看著她。我怎么是恨她?我不過是寵她……愛她。 她這樣子其實已經是大大違禮。但瞧著她無聲的哭泣,淚落如珠,我只能嘆息著去擦她的眼淚,輕聲安慰她:“不要哭了……你總是誤會朕?!?。 我知道她怕什么,我哪里是想要把她推倒風口浪尖上?我是這么狠心無恥的人嗎? 她眼淚落得更急,我無奈地夸她:“你雖然是婦人,卻比許多大臣更有見地,朕深信之,故以立儲大事問計于你?!彼饾皲蹁醯慕廾粗?,我逗她,“這么說,你高興了嗎?” 她不哭了,別扭地說:“我才不是求這個……”。 我趕緊截口,免得翻舊賬:“那么,弘暉和弘歷,誰更好?”。 她頓了片刻,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來。 我沒想到她這么篤定。她說:“弘暉?!?。 我原以為她不會表態,我更沒想到她會這么堅決地支持弘暉。弘暉和她毫無交集,弘歷好歹是和她一同長大的,雖然弘歷對她有別樣的心思,熹貴妃更對她多番打壓,但是看在幼時的情面上,弘歷也會對她有所照拂。 更別說明家和弘歷走得更近了。 明莼說出的話語卻是冠冕堂皇的?!昂霘v極為崇拜圣祖陛下,但只學其形,未得其神。孝經曰,孝者,三年無改父道。若弘歷上位,只怕三月便會廢除您的種種舉措。雍正朝多年改革,終究徒勞無功?!?。 她這是完全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 更讓我震驚的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未曾想到的。但是我不能不承認,這些事情,的確非常有可能發生。 弘歷不會繼承我的思想,這也罷了。但我絕不能容許我的繼任者,廢除我的功業。 他不是懂得感恩的孩子。我不計較孝與不孝的問題,但是有些事情,我為之奮斗一生,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我和大臣們熬干了心血成就的改革大業,不能讓弘歷任意處置。他從來不懂我的想法。 如果弘暉上位的話,哪些人會反對呢?。 宗室,殘余的八皇子黨。 我愕然地發現,自己的思緒已經轉向廢掉弘歷的方向。我下意識地說:“然而宗室之中,擁護弘歷者居多……”。 明莼嘴角抿起了一絲清麗的微笑,她看起來就如同一株帶刺的薔薇。 她真的是下定決心了:“弘歷阿哥待人寬厚,素得人心,便如同圣祖的八阿哥一般?!?/br> 允祀!。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腦中紛繁的思緒,我自己也難以理清,但第一個跳出腦海的想法,竟然是—— 明莼為何這般打壓弘歷?在朕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然和弘暉、或者說皇后打成了某種共識嗎? 弘暉一黨連朕的寵妃都拉攏到這個地步,到底又有何居心?。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明莼跪在地上,戰栗了一下。 我趕緊收回目光。 她已經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她泣不成聲。 阿莼竟然自請殉葬。 她說她心甘情愿,她說她并無怨懟。她說只希望我多多憐惜她的家人。 她看到了我對她的懷疑,她是自愿用死亡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誤會了她,明莼始終在為我的大業考慮。我想起每一次接到捷報時,阿莼真誠的笑臉。 她是個善良的姑娘,一直以來都最是關心民生。立儲之事關系萬民,她不會因私廢公,我對她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我已經相信她并無私心。但是……。 但是我竟然心動了。 人生從來沒有公平可言,無論是生還是死,有些人總是擁有得多些,有些人卻不得不受制于人。唯一相同的可能是,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恐懼、自己的快樂、自己的悲傷。 帝王和乞丐的死亡是不同的,但是面對死亡時的恐懼卻可能一樣。 我終究不能像汗阿瑪一樣超脫,不可否認,我曾經試圖接觸上界之人,求得長生之法。此路不通,又不能不醉心于黃老之說,想要通過服用丹藥益壽延年。 如果……如果阿莼能夠陪著我,那我絕不會恐懼死亡。 不不,豈止是不恐懼,我簡直要期盼了?;蛟S,在那個世界里,我能夠和她拋卻一切往事,從頭開始。 此事過后,朕待阿莼又別有不同,雍正十年朕正式立弘暉為太子,天壇祭天之后,朕迫不及待地把阿莼的位分由宣妃提為宣貴妃。再過上一兩年,朕會把宣貴妃拔擢為皇貴妃。 僅次于皇后的妃子。 歷來只有皇后之父才能獲得恩爵,但想起阿莼伏在地上梨花帶雨地說祈求我多多憐惜她家人的樣子,我還是尋了個借口封了明莼之父一個伯爵的爵位。 新君可能不再恩寵明家,但爵位世襲,至少可以保障明家三代的富貴。 愛情果真讓人頭腦發昏。 ——。 到雍正十年十二月,萬壽節的前夕,朕正在園中接受臣子的例行朝賀,忽然傳來消息,說宣貴妃在園中溺水。 這次萬壽節不比尋常。 首先,這次是朕登基十周年的重大節日。其次,今年朕還立了太子。今年數次祭天,每次的重大節日都比往年更為慎重,萬壽節自然也是如此。 弘暉曾向我提議,效仿圣祖在萬壽節當日舉行“萬叟宴”,朕十分心動,但想想還是拒絕了。 圣祖是在康熙六十年辦的萬叟宴。我自然等不到雍正六十年,但如果真要辦,還是等到我六十歲的時候吧。 雖然弘暉的提議沒有被采納,朕還是把金龍大宴的一例事項都交給了他辦理。因他畢竟沒有經驗,我特許皇后住進園中,他這些日子,跑皇后宮中也跑得勤快。 聽到宣貴妃溺水的消息,朕一路緊張地往外趕。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了,阿莼怎么會無事跑到水邊去?天氣這么冷,就算她沒淹出個好歹來,只怕這涼氣也受不了……。 勉強扯出一絲理智來估算了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