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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該少食的晚飯,他依然是各色精美飯食擺滿了小桌,單是主食便有三四樣。 當然,老祖宗還是很注意養生的,他的飯食,花樣很多,做得也很精細,但每一種的分量卻很少。 這樣的餐食,吃起來格外費時間。 若是老祖宗自己用飯也就罷了,偏偏李祐明想在父親面前當“孝子”,硬是弓著酸疼的老腰,一點一點的給老祖宗布菜、喂食。 一頓晚飯吃下來,老祖宗很享受,李祐明因為睡地鋪而又酸又疼的老腰,愈發疼痛起來。 若非有李其玨及時攙扶,他差一點就站不起來了。 “唔,這一餐用得甚是舒心啊?!?/br> 老祖宗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到李祐明父子的小動作,他渾濁的老眼里閃過精光。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他的那道眼神里充滿了得意,以及絲絲的不屑。 他繼續用慈愛的語氣說道:“二郎啊,幾個孩子里,還是你最孝順!” 李祐明的腰都要斷掉了,疼得他冷汗直冒,聽了這話,仿佛三伏天喝冰水,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 他裂開嘴,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有著孩子般滿足的笑容,“只要阿爹舒心,我就放心了?!?/br> “好孩子!”不過是些不費力氣的口頭表揚,老祖宗說起來很是輕便。 父子兩個有說有笑,遠遠看去,早已須發皆白的李祐明躬身立在更加老態的老祖宗榻前,父慈子孝,這畫面簡直就是“孝道”的最美詮釋啊。 李祐堂一腳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用力攥了攥拳頭,腦海里一遍遍的回放著李壽跟他說的話。 沒錯,他現在可比李祐明有用多了。 李祐明只能像個奴仆一樣在父親面前賣好,而他卻在為李氏的未來努力。 想到這里,李祐堂扯出一抹笑,大步走到榻前。 “兒請阿爹安,”李祐堂恭敬的行禮,“阿爹,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老祖宗松弛的眼皮耷拉著,冷冷的說了句,“終于知道來探望我這個老漢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啊。 幾乎是在指責李祐堂“不孝”! 李祐明聽了十分興奮,適時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哎呀,阿兄,你怎么才來啊。你這是有多忙啊,竟連給父親端碗湯藥的時間都沒有?” 李祐堂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個雙生弟弟,簡直生來就是跟他作對的。 從小到老,六十多年了,李祐明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設法的針對他、陷害他! 在父親跟前上眼藥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飯! 不氣,我不氣,我不跟老廢物一般見識。 李祐堂深深吸了口氣,不理李祐明,恭敬的對老祖宗說,“阿爹,今天兒去議事堂了?!?/br> 老祖宗抬起了眼皮,目光灼灼的盯著李祐堂,“怎么,氏族志定稿了?” 說實話,氏族志年前就已經編訂了差不多了,就差拿出來在大朝會上討論了。 李祐堂想起李壽的話,故意做出氣憤的樣子,“阿爹,您老不知道啊,那個李鴻錦甚是可惡,竟然說、說——” 事關自家在世家的排名,老祖宗不再跟兒子置氣,他坐直了身子,冷靜的問道:“李鴻錦說了什么!” 李鴻錦也姓李,卻不是趙郡李氏,而是前朝時才進入世家行列的隴右李氏。 隴右李氏是北地大族,與胡人通婚,家族中融入了一定的胡風,那就是彪悍。 與老牌世家不同,李氏軍功起家,且幾代以來都是武將。 唯有李鴻錦是個例外,他沒有從軍,而是選擇了讀書。 如今已經做到了宰相,雖然在五相中的排行靠后,卻也是實打實的權臣。 同為李氏,兩家卻不是一個祖宗,且互看不順眼。 趙郡李氏覺得隴右李氏是暴發戶,是粗鄙軍漢,根本不配做世家。 而隴右李氏嫌棄趙郡李氏酸臭腐朽,不思進取,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應該早日踢出世家甲等行列! 兩家積怨已久,現在重修氏族志,李鴻錦會朝李氏發難,老祖宗一點兒都不奇怪。 “李鴻錦說、說咱們李氏三代無公卿,早已不復祖上的榮耀,該、該退出甲等!” 李祐堂起初是做戲,但想到李鴻錦說這話是的模樣,他也忍不住真的生起氣來。 老祖宗一拳砸在小桌上,力道很大,震得桌上的盤盞叮當作響。 “豎子,爾敢辱我李氏?!” 老祖宗恨聲道,“誰說我李氏無人?如今十八郎不是已經位居三品?!” 第402章 還得靠李壽哇 “對啊,我們還有十八郎!” 李祐堂挺起腰桿,輕蔑的看了李祐明父子一眼。 像個奴婢一樣在老祖宗榻前侍奉算什么? 阿壽說得對,老祖宗最看重李氏。唯有對李氏的發展有用,老祖宗才會器重。 就算李祐明比奴婢侍奉得都好,也比不過他家阿壽的一句話! 老祖宗就像個修行千年的老狐貍,眼睛毒得很,哪里看不出李祐堂的小得意。 不過,李祐堂確實有得意的本錢,誰讓他有李壽這個好孫子呢。 老祖宗垂下眼瞼,掩藏住眼底的冷意,再抬起眼時,眼中滿是慈愛:“說起來,我也有好幾日沒有看到十八郎了。大郎啊,你命人把十八郎叫來,我有話問他?!?/br> “是!”李祐堂的聲音比誰都洪亮。 前些日子,因著家學和書院的事,老祖宗惱了他們這一房。 緊接著又把李祐明父子兩個叫了回來,卻不許他李祐堂近身,對李壽夫婦更是十分冷漠。 李祐堂不是傻子,當然知道父親的意思。 現在,父親忽然改口,還命他把十八郎叫過來,這、這是不是意味著家學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李祐堂暗自竊喜,效率非常高,不多時,便讓心腹常隨將李壽喚了來。 “兒請老祖宗安!” 李壽恭敬的行禮,俊美的臉上如往常一樣親切,全然看不出,他已經在暗中跟曾祖父交過一回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