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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巨鳥雄翼籠罩下的田地,只片刻的時間,青綠的灌木叢上便已經染滿刺目的鮮紅。 guntang的熱血,經過樹葉的縫隙,滴落在泥土中,緩緩沁入,最終消失不見。 屏住呼吸憋得肺部都發疼時,蘇小媛終于再也忍耐不住,輕輕地,吁出一口氣,握緊手中染血的匕首,匕首尖端一滴血珠滑落,她沒有發現。 她的臉上身上都是血,幾乎看不清半點原來的樣貌,渾身是狼狽的傷痕,沒有寒風,她卻仍然覺得渾身戰栗得厲害,從來沒有這么冷過。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拔腿就跑,可她卻怎么也邁不動步子,腳上像是灌了鉛,讓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恐怖的一幕。 巨蟒,不是大蛇,真的是那種只在電視上才見識過的巨蟒,尾巴比她的身體還粗,它半撐起的身體,只要輕輕一探的動作,便能瞬間截住幾十米開外的獵物,它的尾巴成盤狀蜷在一棵大樹根上,尾尖絞著半截軀體,軀體的腦袋與一只手臂剛剛才被它嚼進肚中,此刻血淋淋的脖子與光禿禿的臂膀,鮮血狂溢,流在它暗青色的鱗片上,流在齊矮的灌木叢中,流在蘇小媛腳下的濕地里。 4號,她來勢洶洶的對手,上一刻還對她步步緊逼的兇狠對手,眨眼變成了巨蟒美味的腹中餐,死無全尸。 肺部一陣陣的疼,胸口溫熱的液體漫溢,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對手的,每一次輕微的吸氣吐氣,都仿佛是一次下油鍋般的煎熬,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即便不葬身蛇腹,渾身的傷也能讓她失血過多死去。 長時間的流血讓身體的溫度漸漸遠去,蘇小媛握著匕首的手開始發顫,她想她現在還不至于暈過去,因為她還思緒清明,她想著,若是早知自己今天會跟對手一起被巨蟒嚼進肚子里,那她還不如早點死在蘇墨言面前,這樣說不定還有一線讀檔重來的機會。 現在她被巨蟒吞進肚子里,連渣都不剩,即便是蘇墨言想要尋她,也遍尋不到。 “嘶嘶!”嚼爛口中的食物,巨蟒甩開尾巴上血淋淋的半截尸體,散發著濃重惡腥的血盆大口開啟又合并,朝著她吐了吐鮮紅的信子。 蘇小媛渾身繃緊,眼一定,在心中迅速默數三秒,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轉身,邁腿狂奔。 耳畔是呼呼的冷風,心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急劇頻率跳動著,蘇小媛什么都感覺不到,雙腿完全是條件反射的揮動,她能聽見身后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乎就在她身后了,這樣無言的死亡恐怖讓她再也壓抑不住,驚恐尖叫出聲。 腳下一趔趄,她撲倒在地上,肺部劇烈的疼痛讓她沒辦法大力喘息,連起身都困難。 身后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一頓,她驚懼地回頭,暗夜中視線茫然一片,只見到凌空一線熱血濺灑,追趕她的巨蟒發出一聲慘叫,狂肆擺動著巨尾,生生扇斷了一棵巨樹,巨樹恰好倒在她的身側,距離壓死她僅半米不到的距離。 “朝東面雪山上去!”熟悉的冷喝,一身黑衣的人由遠及近,她視線中開始出現隱約的人影,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被戳中七寸的巨蟒變得更加狂躁,瘋狂摔打著一切靠近的事物。 “哥哥?!钡偷鸵绯鲆痪湓?,蘇小媛知道自己該順從地奔向蘇墨言所指的方向,可卻怎么也沒有辦法起身,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釘在地上。 很著急,很著急。 蘇墨言從沒有像此刻般疾言厲色,近乎倉皇的閃躲著巨蟒瘋狂的攻擊,他又是一刀劃在巨蟒厚厚的鱗片上,卻只是徒勞地將它愈發激怒,遭來更強勁的反擊,知道不能力敵,他手中冷冽的匕首精準指出,準確無誤地擊中巨蟒的七寸,可匕首太短,根本對巨蟒造不成致命性的傷害,蘇墨言利落轉身,奔向不遠處渾身傷痕的少女,將人抱起,飛速朝著東面狂奔。 循著暗腥,巨蟒窮追不舍,窸窣的爬行聲,樹木的斷裂聲,像是來自地獄的魔吟,此起彼伏,重重敲擊著耳膜。 劇烈的狂奔。 懷中小小的身體越來越冷,聽不見她的聲音,比葬身蛇腹的恐懼更令人害怕,向東,向東,向東……用盡全力的奔跑,明明只是短暫不過一小時的時間,蘇墨言卻仿佛用盡了一輩子。 出了叢林,又是一天的黎明,暗淡的光線下,一望無際的荒野,巍峨聳立的雪山近在咫尺,隱約開始有鵝毛般的雪花飄下,落在蘇墨言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不讓雪花落在懷中,沾濕她冰涼的身體。 冬天了。 原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不知不覺中,一個季節又過去了。 眼角有什么液體滑落,觸到空氣,濕熱立刻化作冰涼,滴落在懷中人的身上,伴隨著急劇的心跳,他能聽到自己緊張得神經發疼的瘋狂心跳聲,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令他焦躁,太過劇烈的心跳,都快掩蓋住她微弱的呼吸了。 “哥哥,我死了,你也不能將我的尸體丟給大蛇,我怕痛……”懷中幾不可聞的聲音傳來,帶著緊張,像是怕被丟下的孩子,低低嚶嚀。 “哥哥,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消失的,只不過會痛,會很痛?!?/br> “蘇墨言,我知道你肯定愛上我了,你別不承認,你愛上我了我就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 這是蘇墨言最后從蘇小媛口中聽到的聲音,美好若天音靡靡,她從前也喜歡這樣可憐兮兮地對他說話,一句一句,簡短又帶著討好,伴著甜甜地笑,笑得一點都不好看,真的一點都不好看,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我不會傷害哥哥的!以后都不會有這樣的念頭?!?/br> “哥哥比他們都厲害!” “哥哥,我們明天去捉魚好咩?” “我想活著離開這座島嶼,跟哥哥一起離開?!?/br> “哥哥,每天二十四小時的驚慌失措,連野果子都找不到半顆的倉皇逃竄,那種真正窮途末路的境況,你沒有經歷過?!?/br> “哥哥,我們都會活著,很長久?!?/br> …… …… 腦海中轟亂成一團,各種聲音在重疊出現,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仿佛成百上千的怪獸在競相撕咬搏斗,他再沒有聽到懷中有任何的動靜傳來,腳下的水漬開始凝結成冰,越接近雪山,觸目都是枯枝與冰雪,急劇的喘息聲,掩蓋了原本微弱的呼吸,雙腿麻木地疼。 爬上了雪山,擺脫了巨蟒,短暫的半小時路程,從深秋至寒冬,蘇墨言幾乎將三十年來的所有體能用盡,癱坐在雪山頂上,他小心翼翼地掀開懷中冰冷的身體,她的胸口還是溫熱的,一直都是溫熱的,貼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臟。 她還活著,這樣的念頭支撐著他一路奔來,支撐著他奔跑到現在。 虔誠地,他小心的動作像是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