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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便回?!?/br> “去干嘛?這里不是有水嗎?”薛蘅抬頭,眉間稍有不耐。 謝朗終究無法當著一個女子的面說出要去洗澡的話,只得悻悻坐回原地。 薛蘅大為不解,不知他究竟弄什么名堂,盯著他看了一陣,見他再無動作,便慢慢合上了雙目。 火堆漸暗,謝朗見薛蘅已閉目運功,想著時機已到,不虞她看見,悄悄地脫下了外衫。 剛要解下內衫,風聲響起,謝朗往后一躺,薛蘅手中樹枝已指向他咽喉。但她并不看他,頭扭向一邊,冷冷道:“穿上!” 謝朗正為了大白不爭氣之事而郁悶,此時見薛蘅這般強勢壓人,想起她以前對自己的種種“欺壓”,積了很久的怨氣發作,倔犟道:“不穿!” 薛蘅明白了他先前的意圖,又羞又惱,漲紅了臉,怒道:“你穿不穿?!” 謝朗慢悠悠地解著內衫衣帶,口中道:“師叔,雖然你是長輩,可也沒有不許師侄一輩子不脫衣服的道理吧?” 薛蘅手中的樹枝微微顫了顫,謝朗眼角瞄見,心中得意,但也怕她惱羞成怒,解衣帶的動作便慢了些,同時暗暗蓄力,隨時準備應付她的新招數。 薛蘅卻收起了樹枝,閉著眼睛坐回原處,淡淡道:“謝師兄是坤字系的,與我本不是正宗師兄妹,我也不是你的什么正牌師叔,你當然不用聽我的話。但你堂堂驍衛大將軍,說過的話、打過的賭,總會認帳吧?” 謝朗一愣,道:“那當然?!?/br> “那好?!毖孔旖遣蛔杂X地露出一絲笑容,緩緩道:“你先前讓大白去尋吃的東西,可是賭輸了的?!?/br> 謝朗急道:“哪里輸了?!大白明明是趕在天黑之前抓了蛇回來的?!?/br> 薛蘅睜開眼,瞥了他一下,“你先前是如何立的賭約?自己再重新說一遍?!?/br> “我說:我敢打賭,天黑之前,大白絕對可以捕來獵物交給―――”謝朗張口結舌,再也說不下去。 “交給誰?”薛蘅卻不放過他,緊逼著問。 “交給――我―――”謝朗大恨,狠狠瞪了大白一眼,可大白早已和小黑并頭而眠,渾沒看見主人這剜刀子似的一眼。 “你堂堂大將軍,輸了便是輸了?!毖看浇浅芭男σ庖种撇蛔〉丶由?。 謝朗無奈,只得將衣衫穿上,嘴里嘟囔道:“穿就穿。男子漢大丈夫愿賭服輸,難道你還能管我一輩子穿衣服、脫衣服不成?” 他忽想起薛蘅也是幾天沒有換衣服、沒有洗澡,難道、她身上就沒有臭氣?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薛蘅。 黑暗中,薛蘅也正好轉頭看向他,兩人視線相觸,竟不約而同地心頭猛烈跳了一下,又都趕緊轉開視線,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春天的夜晚,山風和著泥土草葉的清香,淡淡拂過山巒。 天地間靜悄悄地,只偶爾聽見風拂過樹葉發出的颯颯輕響。因薛蘅習慣每晚練功至深夜,謝朗便先睡,待她子時收了功,他再來值守下半夜。 可他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總覺得被什么壓迫著喘不過氣來,夢中輾轉翻身,忽然驚醒,猛地睜開雙眼,急速坐起。 薛蘅正好收功,見謝朗神情戒備地聽著什么,便也凝耳聽了聽,片刻后道:“是山鳥飛的聲音?!?/br> 謝朗卻修眉微蹙,再聽了陣,道:“師叔,你聽!” 薛蘅再聽了聽,并不在意,“就是山間的鳥在飛,不是人的腳步聲?!?/br> 謝朗卻還在聽,壓低聲音道:“師叔,你覺得象不象是有人經過山林,將鳥驚飛的聲音?” 薛蘅很有把握地搖了搖頭,“不象。若是人經過山林,將鳥驚飛,鳥兒應當是成群飛起,聲音當會更大?,F在的聲音,只是一兩只鳥飛的聲音?!?/br> 謝朗服她之能,便壓下心頭疑慮,道:“師叔,你睡吧,我來值守?!?/br> “嗯?!?/br> 可能是先前驚醒的緣故,謝朗總覺得心緒不寧。他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直到天空中露出薄薄的晨熙,才漸漸放松下來。 火堆早已熄滅,大白和小黑正并頭而眠,薛蘅也發出悠長的呼吸聲。一切顯得這么的寧靜,謝朗卻覺得這份靜謐似曾相識。 他忽然想起了兩年前的高壁嶺之戰。那也是這樣的一個黎明,他奉平王之命帶著四千名驍衛軍埋伏在高壁嶺,只待裴無忌將丹族左忽喇王的大軍誘至金光灘,平王主力將其擊潰,左忽喇王敗退至高壁嶺,再由他這四千精銳發動最后一擊。 誰知軍中出了內jian,左忽喇王只讓小部分人馬迷惑著殷軍的主力,大軍則早就埋伏在了高壁嶺四周。 他帶著人馬天黑時分就抵達了高壁嶺,但丹族人并沒有即刻發動圍擊,而是選在天將亮未亮、殷軍防備心理最為松懈的時候,發動了總攻。 那是一場以rou搏rou、以血拼血的惡戰,他帶著驍衛軍的四千人,拼死抵抗著潮水般涌來的丹族過萬大軍。 殺伐聲沖破黎明的熙光,空中的晨霞仿如染成了血紅。 那場戰役,將高壁嶺變成了修羅地獄,無情的殺戳讓整個山谷都在呻吟和戰栗。其后長久的夜晚,謝朗從夢中驚醒,還是難以忘卻那漂浮在山澗中的血光和堆積如山的尸首――― 他親眼看著身邊的兄弟們一個個倒下,看著他們被丹族人踐踏,看著他們一個個血rou模糊、卻仍撲上去抱著敵人同歸于盡。 王景、令狐駢、李勛,還有師叔提到過的雷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血色霞光之中。 他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都是他的同袍弟兄,都是那么生氣勃勃、爭強好勝的英俊兒郎,卻都死在了丹族人的埋伏之下。 但就是這些少年,用他們的熱血,以四千的兵力頂住了上萬敵軍,讓丹族人傷亡慘重,并最終等到了平王大軍的及時回援。 謝朗眼睛慢慢酸澀,便用手揉了揉,身上衣衫的味道似是更難聞了,纏在他的身上,如同――― 如同高壁嶺的那個黎明,濕暑之氣粘在每個戰士的心頭,讓他們伏在叢林中時難過不堪。人人都在心中詛咒著那鬼天氣,誰也沒有意識到,那滯悶的空氣,意識著上萬人的埋伏,意識著山野間所有生靈的噤聲。 有些不對勁!―――謝朗猛然睜大雙眼,一邊的大白也抬起頭,它頸間的羽毛慢慢地張開來。 有什么聲音,在劃破清晨的山霧。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謝朗渾身繃緊,汗毛直豎! 大白拍翅而起,驚起一地泥屑。謝朗面色劇變,一躍而起,撲向旁邊正熟睡的薛蘅。 他用力摟住她滾落在地,“嗖”地一聲,怒箭挾著雷霆勁氣,自他背后呼嘯而過,“蓬”聲響起,利箭沒入巖石之中,箭羽劇烈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