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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就想著能討個巧兒調入京中來,這下子弄巧成拙,直接沒轍了。 一腦門子的冷汗直冒,正想著該怎么回圜過去,卻聽得有宮人快步過來,急匆匆往和孝身邊兒一跪,說話帶著哭腔兒:“十公主,咱容妃娘娘怕要不好了,直著嗓子喊您,您快去瞧瞧吧,晚了就見不上啦!” ☆、折花令 打從圓明園回來,和孝就沒再露過半個笑臉兒。容妃哽著半口氣兒,擎等著和孝來了,囑咐完了才肯咽,那留下的話兒分量想必不清。 玲瓏不敢問吶,拿眼睛只覷著炕上擁被而坐的和孝,“主子,孝服都備上了??砂蠢韮?,您不是親生女兒,用不著披麻戴孝……” 和孝長眉一軒,鳳目一瞪:“滿宮里的人兒,容娘娘只和我一人兒親近些,她沒得子女,我不給她披麻戴孝,還擎等著腌臜太監給她送終不成?”她不知道,自己這吹胡子瞪眼的樣兒,真跟她皇阿瑪生氣時一模一樣。加之她有著天然的烈火脾氣,宮里人都說,縱惹惱了萬歲爺,也不能惹惱了十公主。 玲瓏嚇得一縮脖兒,卻仍盡著自己的本分勸她:“您這話當然也沒錯兒??扇f歲爺縱然不說什么,惇主子那兒就怕過不去呀。您瞧,惇主子是您正經的親額娘,她還康健著,您好不央兒給容主子的披麻戴孝去了,這惇主子還不得氣壞了?!?/br> 和孝一揮手,“額娘那兒,我自有話回她的。你只告訴我,皇阿瑪把容娘娘的金棺運出去沒有?” 玲瓏說運出去了,“就擱暢春園西頭的花園里,說是容主子從前最愛在那兒,還吩咐了內務府讓把寶月樓里容主子的愛物兒都收著,揀好的陪葬,剩下的分給各宮,留著做個念想兒?!焙托⑧帕艘宦?,玲瓏試探又問:“這么晚了,主子別是現在要去吧?宮門都下鑰了?!?/br> 和孝說不急,“你明兒一早打發人去守著,后兒正午我過去,皇阿瑪吩咐了八哥送棺,我也一道兒跟著?!币股砹?,她燈下暖融融的,照著她卸了晚妝的臉頰黃黃的,“我這兩天一直琢磨,容娘娘最后跟我說的那幾句話兒是怎么個意思?!?/br> 四月里的夜風仍有些涼,玲瓏低頭給她把被窩掖好,聽見這話來了精神,一出溜坐在腳踏子上,仰著頭問她:“容主子說什么了?”開了這個頭兒,后頭就容易了。公主自打回來以后,成了沒嘴的葫蘆,問她什么也不肯說,可急壞了翊坤宮的上下一眾人。她現在想聊,玲瓏可逮著機會讓她說開了,再這么憋下去,人也要憋壞了。 和孝揣著手,仰頭想了想,緩緩道:“容娘娘勸我一句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br> 玲瓏嘴里叨咕兩遍,沒懂,“是漢人的句子嗎?是說喝酒的事兒?” 和孝說不是,“是唐朝李白的詩,說的雖是酒,意思卻深遠了?!彼貋硐矚g漢人的詩詞,從前讀唐詩宋詞,后來也背皇阿瑪的御詩。其實滿宮里因為皇上愛詩,各宮嬪妃為了討他喜歡,沒有不會個一兩句的。容妃是維族人,竟也知道這兩句,和孝覺得挺新鮮?!斑@李白是一混不吝的主兒,最是豪放不羈的人。他這話的意思呀,是說人生在世,能放縱盡歡的時候,就要盡情地享受,別等到歲月蹉跎才后悔?!?/br> 玲瓏似懂非懂,“那容主子和您說這個是怎么個意思?她是勸您還能再放縱點兒?”好家伙,十公主是天之驕女,萬歲爺那么些個阿哥公主,每一個能比她更得寵,更沒一個比她更自由驕縱。這要是再放縱些,那不得反了天了。 和孝執著個玉搔頭,正往頭上撓癢癢,聽見這話氣得敲她,“蠢材!跟著我這么些年,怎么一點兒提溜不起來!容娘娘這話,可不是要勸我不能嫁給豐紳殷德嗎!” 玲瓏恍然大悟,“可公主不想嫁給鈕祜祿侍衛,這是早先就說過的,怎么容主子從前不勸,臨到了了趕著勸這么一句?” “人之將死,萬事都看剔透了,說白了這人活一世,不就為個痛快么?!焙托⒃较朐接X得容妃的話在理兒,“那不然你說,我這眼巴前兒還有什么不足的?不就是個豐紳殷德成天價戳在那兒膈應我嗎?容娘娘年輕的時候為了部族的利益,嫁給了我皇阿瑪,后來估摸著也憋屈得緊,否則怎么一輩子都不肯給皇阿瑪生孩子呢?想來是她臨死前看得透,不愿讓我也走了她的老路子,才勸我要奮起抗爭?!?/br> 玲瓏嚇了一跳,撲上去握她的嘴,“好主子,您這滿嘴里胡吣什么吶?抗什么爭?您要跟誰抗爭?下旨賜婚的是萬歲爺,您還能抗旨不成?”她連連擺手,臉兒嚇得煞白,“您別是琢磨歪了吧,容主子可不能讓您遭這罪?!?/br> 和孝一掙,越發來了精神,坐得筆直:“這叫遭罪?我要真嫁了豐紳殷德,那才叫真要遭一輩子的罪呢!皇阿瑪要真心疼我,才不能讓我遭這罪?!痹较朐綄β?,忽而憶起前兒他進粽子的事兒來,興奮地差點兒沒跳起來,“你別說,這眼巴前兒還真有個由頭,能讓皇阿瑪治他和珅的罪?!?/br> “什么由頭?” “他和珅收受賄賂,企圖染指官員任用,這浙江巡撫上趕著送粽子巴結他,不就是個現成兒的物證嗎!這樣的貪官兒,也配當我大清堂堂公主的公公嗎?”官場上的事兒,她實在不通,想事情也簡單得很,只覺得自己替皇阿瑪查出了個大案,且不說論功行賞,再逼著她下嫁,那是絕無可能的。 和孝打定了主意,后兒送走了容娘娘,就去找皇阿瑪說這事兒。她躺下裹緊了被子,盤算著后日的說辭,心滿意足地睡去。 *** “……荒唐!” 和孝跪在養心殿的暖閣里,腳邊散落著她昨兒晚上熬夜攢的“奏折”,耳邊嗡嗡響著她皇阿瑪的怒斥:“當真是朕把你寵壞了,如今竟還敢寫起奏表來了?你要參誰?那是你未來的公家,是你未來的額駙!” 和孝望著皇帝爺盛怒的臉,半分都不怵,直著嗓子也嚷嚷:“皇阿瑪錯了,賢者說得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和珅還沒成我公公呢,現在就敢貪贓枉法,怎么還就不能參奏了?兒臣見微知著,想替皇阿瑪分憂,怎么還就說是被寵壞了?” 皇帝爺氣得連連指她:“你這是替朕分憂?容妃才去,朕悲痛不已。你要是當真為著朕,就該體貼圣意,曲意安慰,而不是似這般胡鬧,以后宮之姿妄圖朝政!” 后宮不得干政,公主更沒這資格。前朝九子奪嫡的場面還余波未消,就連阿哥們也不敢隨意置喙朝政。萬歲爺忌諱這個。想來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了,她知道自己哪怕再捉住和珅什么錯處兒,萬歲爺也不過一笑了之。 好在還有另一條路。不提容妃,她倒差點兒沒想起來,這下子向前膝行幾步:“皇阿瑪縱然不疼兒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