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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自家人,說話干甚吞吞吐吐。你好歹也是一房老爺,怎地這般沒有擔當!” 自打三年前,賈璉文武雙榜題名,得意冠絕京城后,二房愈發萎靡小氣起來。王夫人整日死氣沉沉不說,就連賈政也藏頭露尾,說話顛三倒四,舉止乖張,動輒打罵姨娘小廝,豢養的那些賓客今日辭一雙明日走兩對,不到一年工夫,便成了孤家寡人。要不是賈珠爭氣,日日帶著寶玉讀書識字,騎射練武,二房的人,賈母怕是半個都不想見。 賈政平白挨了訓斥,心思更加不敢宣之于口,只得悶聲悶氣回答:“這等大事,全憑母親、兄長決定?!痹掚m出口,想到王夫人得知后,又不知要怎生與他歪纏,賈政頓覺一個頭兩個大,滿嘴苦澀,再說不出半個字。 賈母見他這樣,忍不住心下嘆息,再看賈赦神采飛揚,雖已不惑,眸正神清,面如冠玉,兩縷微須,一襲長衫,玉立于前,何異濁世佳公子?更兼數分乃父遺風! 到底從何時起,這兄弟二人掉了個個? “母親、母親?”賈赦低喚道。 賈母回神,含笑望向他道:“果然是老了,動不動便走神。你有此心,甚好。近來我看著東府的樣子,越發不像了。朝廷時局,我們這些人如今反比不上璉兒、二郎他們看得清。你既然有意無官一身輕,母親也不攔你,只是,不妨給璉兒去信商議商議?!?/br> 賈政聞言笑道:“兒子也有此意。既得母親允準,今夜兒子便鋪紙磨墨,給璉兒去信?!?/br> “你倒性急?!辟Z母打趣道。母子二人,相視而笑。 賈政呆呆看著,突然有點恍惚,“母親,多久不曾這般看過自己了?” * 西南入京官道上,一隊人馬絕塵而去。 當先一人,玄衣黑馬,卷起一陣黑旋風呼嘯而過。 身后一匹棗紅馬上,倪二揚鞭如雨,仍難望其項背,只得高呼道:“都司,您慢點,倪二的馬不如您,追不上??!” 玄衣人回頭笑道:“倪二哥,如今不在軍中,不必拘禮。那冷二郎趁我不在,想娶我妹子,哪能那般容易?三年前比武較技,璉二遜他一籌,如今,哼!” 原來馬上人便是賈璉。那匹追風快馬便是賈璉的寶貝坐騎黑旋風。賈璉自巧姐降生后,上書懇請西南軍中歷練,正和今上心意,獲封從六品千總。三年風霜,沙場征戰,如今賈璉已升為正四品都司,深得岳將軍器重,軍中威望不亞于柳湘蓮。 當初南下前,柳湘蓮恐賈璉孤掌難鳴,戰場險惡,請托倪二隨侍其左右。為此,迎春還忐忑萬分,去見秋霜。 哪知秋霜比她還深明大義,當晚就給倪二收拾好行囊,囑他男兒應以身家性命事主事君,當立不世功、千秋業,反惹得迎春羞慚無地。 “哈哈,我那冷二弟家傳一手好劍法,聽說,如今在西北更是闖出柳家槍的威名,實在快意!”倪二常年跟在賈璉身邊,也跟著讀書識字,說話總算脫去些許江湖草莽氣。 “想做榮國公府東床快婿沒點真功夫哪里行?”賈璉撮唇輕呼,黑旋風聞聲而動,四蹄翻飛,箭矢般前沖。 倪二臉色驟變,一口氣沒喘勻,接著揮鞭。 “冷二郎已請下御旨,皇上親賜府邸,欽天監選好日子,十五便是吉辰。虧他三年等得,三天等不得。倒叫我這大舅哥好一通趕!”賈璉左手執韁繩,右手抄起馬鞍邊酒葫蘆,彈開壺嘴,仰脖痛飲。 倪二加鞭追上。賈璉手一抬,酒葫蘆便飛到倪二手中。 “好酒!與諸君共飲!兄弟們,十五吉日,榮國府咱們不醉不歸!”賈璉高聲道。 “是!”其后,十余騎山呼而應。 “阿嚏!阿嚏!阿嚏!”連打三個噴嚏的柳湘蓮無奈揉著鼻子,西北三年冰天雪地,大傷小傷無算,他也不曾傷風受寒,這才回京城安樂窩,怎地竟病了? 迎春隔著院墻,聽見柳湘蓮噴嚏聲,忍不住埋怨道:“你瞧你,當箭傷是好相與的?澤莞都跟我說了,只離心脈不過三寸,若非、若非師父……” “咳咳!”柳湘蓮趕忙咳嗽掩飾。 迎春自知失言,接著道:“要不是老天保佑,你此刻還能站在這里和我說話嗎?說好三年也罷,十年也可,哪怕、哪怕一輩子,我都等定你!你又何必急于一時?” 柳湘蓮為了不違三年之約,兵行險招,單人獨騎夜闖敵軍大營,強取敵將首級,亂軍中,身中數矢,幾乎喪命。若非將軍偏愛多智,深夜突襲,怕是死無全尸。迎春得知實情后,淚落如雨,賭氣再不理他!慌得柳湘蓮不顧新婚前,新郎新娘不得相見風俗,徑“闖”榮國府,負荊請罪。 鳳姐居中調停,加之迎春也是心疼他沖動受傷,更不忍見他風中獨立,這才學舊樣隔著梨香院墻私話。 “我知你心?!绷嫔徛犚娪赫媲榱髀?,喜形于色,以手撐墻,柔聲道。 迎春立時紅了臉。她一時情急,吐露心聲,卻沒想到冷二郎年歲長了,為人卻越□□蕩,飛快地啐他一口。 “你如今傷可痊愈?”迎春冷靜良久才問道。 “已可打虎,”柳湘蓮說著,口氣一變,“只待娶妻?!?/br> “你!你不正經!”迎春被嚇一跳,猛地跺腳,一溜煙兒跑遠。 “哎哎哎,迎兒,你別走呀!”厚臉皮“熱二郎”連聲呼喚,奈何佳人仙蹤已杳。 柳澤莞負手走近柳湘蓮,靠著墻搖頭晃腦長嘆道:“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我欺也!” 柳湘蓮一個眼刀飛過去,盡顯將軍煞氣,冷風撲面而來。柳澤莞激靈靈打個寒戰,掉頭就跑,“哥哥饒命!” 柳湘蓮桃花眼微瞇,三兩步追上。 院墻那頭,迎春小跑回鳳姐房中,此刻屋里熱鬧已極。 唐氏雙姝并陳家姐妹、宛平郡主小女、水盈,探春、惜春、沁春、湘云、李紈……小小一間抱廈,衣香鬢影燕瘦環肥巧笑倩兮亂花迷眼,勝過世外桃源天上仙境。 迎春剛一進屋,就被暖風香氣熏醉了。 “哎呦,正主終于回來了,叫我們好等!”鳳姐率先開口。 水盈從柳澤莞那里聽得信,眨著眼笑道:“迎jiejie佳人有約,怕是顧不上咱們這些討嫌的人?!闭f著眼神有意無意瞟向屋外。 迎春被人戳中心思,不由粉面又紅,鳳目斜睨水盈一眼,反擊道:“你個小丫頭怎知道我佳人有約,肯定又是澤莞那小子渾說的!我不才,好歹應他一聲jiejie,水丫頭要是看上了——倒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柳澤莞打小在榮國府長大,近水樓臺先得月,和水盈可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些年感情越發好了,背人時,少不得耳鬢廝磨,有無私定終身也難說。 這會兒迎春公然提起,不異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