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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統計不合格者畢,朗聲宣讀進入內場三試的名單。 賈璉與柳湘蓮隔眾對望,相視一笑,果然,二人名字均在其中。 兩人隨之洗凈頭面、雙手,遵循考官安排,列隊進入內場。 …… 銅壺滴漏刻度一變再變,室外紅日已薄西山,主考官一聲令下,文試結束。 眾考生紛紛起立。柳湘蓮交卷畢,略一掃視周圍,竟見著許多干凈如新的考卷,不由微皺起眉。 那邊廂,賈璉亦是如此。賈璉身前坐著一位高大壯漢,適才外場考試時,馬射與步射之時,皆是百發百中,頗為神勇。哪知他文試全程卻如坐針氈,屁股扭來晃去,沒一刻安生模樣,煩得后座賈璉不行。 賈璉趁著考官收卷之機,探頭看了一眼那壯漢考卷,果然墨點重重。不提搌卷,更是錯字連篇。賈璉不由大搖其頭。 考生陸續退場。 賈璉這才有空湊近柳湘蓮,拉住他急問道:“你怎地弄出了一身傷?可是來時出事了?” 柳湘蓮苦笑道:“一言難盡。且等咱離開此處,我再跟你詳說?!倍私Y伴離開。 二人剛剛走出京郊大營校場門口,遠遠地,便聽見一人高聲叫道:“哥哥!二郎!” 兩人定睛望去,果然拐角處停著迎春那輛青布帷小馬車。迎春此刻半個身子都探出馬車外,正在狠命沖他二人招手。兩人趕忙打馬奔去。 迎春見到柳湘蓮,不及跟賈璉打招呼,一把拉過柳湘蓮右手,盯著他右臂衣衫上兩三處豁口,淚珠盈盈,眼瞅著便要滾落。 柳湘蓮立時亂了陣腳,趕忙拿左手去遮右臂傷處,卻不知如此一來,又顯出了左臂上的傷痕。迎春看見,越發難過。 賈璉在旁看見,也是暗暗心驚。他與柳湘蓮經常切磋,對其武藝,極為了解,深知若非情況危急、處境險惡,柳湘蓮斷不至于狼狽至此。 他三人在路口站著拉拉扯扯,偏又各個生得一副好皮囊,比潘安,賽宋玉,在一眾五大三粗不修邊幅的武生里,十分扎眼。不過眨眼工夫,三人身邊便聚攏起一群好事圍觀之徒。 柳湘蓮最先警覺,顧不得安慰迎春,先一步擋在她身前,隔絕了那些匹夫色瞇瞇打量她的視線。賈璉見狀,立時醒悟,不由分說,拉著迎春便往馬車上拖。 迎春生怕柳湘蓮溜走或者帶傷騎馬,死死攥住柳湘蓮衣袖,非要和他同車。 其實柳湘蓮也有此意。錯過今日,他更不知何時才能再與迎春獨處。只是賈璉在側,柳湘蓮不敢放肆。 賈璉沒好氣地瞪了迎春一眼,又回頭看看假作無辜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柳湘蓮,一咬牙,反手拉走柳湘蓮。三人同時登車。 小小一輛馬車,一下子塞進四個大人,登時顯得擁擠不堪。賈璉和柳湘蓮都覺得腿腳伸展不開,頗為憋屈。 秋霜機靈,自告奮勇退出車廂,和車夫坐到一處。如此,車廂內,終于有了一絲余地。 馬車外,圍攏看熱鬧的人見正主都上了車,沒有美人可看,也便自行散去。 馬車內,迎春也不避嫌,幫著柳湘蓮脫去外袍,待看清柳湘蓮兩臂并背部劃傷后,迎春眼淚再忍不住,嘩嘩流下。 偏她不肯出聲,只咬牙死忍,一面拿出藥箱,給柳湘蓮清洗傷口,重新上藥,再認真包扎好。 迎春做完這一切,馬車都已駛到十字大街。迎春收起藥箱,抬手一抹臉,也不顧眼淚洗面花了妝,一雙笑眼瞪得溜圓,直直望著柳湘蓮,眼里清清楚楚寫著“來龍去脈”四字。 柳湘蓮本在享受美人溫柔,連身上傷痛都忘記了,甚至心里暗暗希冀,若是每次受傷都有迎春親自上藥包扎,不若多傷幾回?當然,若是每次他受傷,都惹得迎春這般落淚,他更加舍不得。 此刻見著美人神情并未來大舅哥抱臂擰眉模樣,柳湘蓮只得干咳一聲道:“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誰。今個兒一出門便……” 柳湘蓮撿著重要的,將他遇伏經過說與迎春并賈璉兄妹知曉。 二人聽罷,對視一眼。迎春低頭不語,眉間擰起好大一個疙瘩,似在苦思。 賈璉率先開口說道:“如此說來,你第一次遇伏地點是在破廟胡同一帶。那里,街巷縱橫,人煙罕至,雖是出城近道,卻因巷子逼仄繁多,知道的人不愿走,不知的人尋不著。確實是伏擊的好去處。不過由此看來,這伏擊的人八成是京城本地人,且對你深有了解?!?/br> 柳湘蓮點頭道:“我也這么認為?!?/br> “但是你說第二次伏擊是在官道上且他們還不蒙面?”賈璉疑惑問道。 柳湘蓮回道:“正是。雖然他們都做苦力打扮,但我能看出來他們更像是訓練有素的侍衛或兵卒,所用匕首寒芒耀目,頗似精鋼打造。且他們彼此之間十分熟悉,更令行禁止。他們撤走時,只有一人做了個手勢,余下人便全都聽令退去?!?/br> “哦?你是說他們是當兵的或者家將護衛之流?”迎春插口問道。 柳湘蓮含笑看向迎春,輕輕一點頭。 迎春卻顧不上欣賞美男容顏,摸著下巴冥思苦想。柳湘蓮常年在外,究竟會得罪了誰?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截殺武舉人,背景必然雄厚,二郎何時得罪了大人物卻不自知嗎? “二郎近來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迎春問道。 柳湘蓮沉思良久,只能搖頭答道:“我想不出來。若說我之前浪蕩江湖時惹下的仇家,也斷沒有追到京城來與我尋仇的道理。至于,京城內,我但凡在京,不是在相國寺跟著師父學藝,便是在家侍奉叔叔、嬸嬸,最多去酒樓買些酒。更談不上得罪人了?!?/br> 賈璉忽然問道:“可與你此次武試有關?” “我也這般想過。我覺得,他們也不是非要取我性命,更多幾分阻止我應考的意思。只是哪怕我武試高中,還有殿試一關,最多也不過獲封一個御前帶刀侍衛。如此小官,世家大族哪個看得上?” 世家大族?柳湘蓮這四個字突然給迎春提了個醒。她驀然想到水溶。記得,前不久水盈到榮國府做客,拉著她問東問西,卻遲遲說不到點子上。迎春便知她又有古怪,有心不理她。奈何澤莞在旁,兩人歪纏,迎春只得答應了水盈所求。 次日,水溶便來拜會賈璉。他二人在梨香院小酌時,迎春到底出現了。 水溶許久不見迎春,心下激動不已,卻不知迎春此來是與他攤牌的。迎春支開賈璉,略微寒暄幾句后,便開門見山對水溶言道,她欲嫁給柳湘蓮。 此刻,迎春坐在馬車內,回想起水溶聽見她親口說出愿意嫁給柳湘蓮時傷心欲絕的表情,耳邊不斷回響起水溶咬牙切齒吐出的那句,“憑什么是他?” “不會是水溶吧?”這個念頭剛在迎春腦海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