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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凍得直打哆嗦。路過行人看見她,還以為她有什么事情想不開,要投湖自盡,紛紛上前勸慰。元春一一解釋,她不過喜歡此處景致,在此等人罷了。 路人滿臉不可置信,執著地勸元春珍惜花樣年華,莫做傻事。元春臉上笑容都要繃不住了。路人這才離開。 元春抱緊雙臂,鼻子里呵出的氣呈白茫茫一道。她已在此等了快兩個時辰。 陳家公子還沒有來。 元春想著陳家公子高大挺拔的身姿和燦若繁星的雙眸,突然覺得也沒那么冷了。 一切都要從大半年前說起。那日她去舅舅家王子騰家做客,恰巧鳳姐也在。同座的還有一位陳姓千金。彼此見禮罷,元春才知道這位陳家姑娘竟是吏部侍郎夫人陳氏的娘家侄女,唐家姊妹的表妹。 這邊廂,幾個姑娘家正嘰嘰喳喳聊閑話。一個元春從沒見過的長臉丫鬟走進來。恭敬行禮罷,走到陳姑娘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陳姑娘告罪起身。 趕巧,元春腹痛,想要如廁,也隨之起身出門。元春才走沒多遠,便望見前面陳姑娘不知在和誰說話,語聲溫柔如水。元春吩咐抱琴止步,鬼使神差地從旁邊繞過去,掩在一塊山石后偷窺正在說話的兩人。 這一看,便看出了事。 那叫走陳姑娘的人便是他哥哥陳仂(音同樂),定安侯陳良家嫡長子。陳仂今年不過十五六歲,相貌十分出眾,更難得他為人穩重、性情溫和。比起賈璉對外人時不時一張黑臉,陳仂要受歡迎的多。據說,打從陳仂十二歲那年起,定安侯家門檻幾乎每年都要換一塊。 元春早聞陳仂大名。起先,王夫人也不是沒有肖想過陳仂。只是榮國府和定安侯府的交情在賈代善過世后便所剩無幾。定安侯幾個公子都放了外任,唯一的嫡女陳夫人也跟著唐大人在外多年,王夫人連她面都沒見過。元春又比陳仂歲數大,愈發不敢高攀。 可是感情這種事,最是猜不透。元春隔著山石花木看見人家兄妹說話,陳姑娘低頭在荷包里翻找東西時,一縷碎發垂落,隨著風兒一晃一晃。 陳仂抬手,輕輕幫meimei把頭發別到耳后。簡簡單單一個動作,看得元春芳心大動,臉龐guntang,整個人如遭雷擊,瞪大了眼,僵在原地。 夏季懊熱的風吹過,幾多花瓣飄落。有些灑在陳仂肩上,有些落入元春心間,還有的起起伏伏,眨眼遠去。 元春正陷入回憶,拐角那頭響起一陣腳步聲。她趕忙抬起頭,目光瞬也不瞬盯著拐角處,眼瞅著一片淡黃衣角顯現,元春忽然回過神來,背轉身去,做遠眺狀。 來人正是陳仂。他和東安郡王府世子穆縉、西寧郡王府嫡次子霍霖三人結伴而來。相國寺是千年古剎,古跡甚多,元春此刻臨水照花的野湖就是其中之一。 陳仂早前隨父親外任了一段時日,和兄弟疏于聯絡。此番回京,陳仂聽說東安郡王府老太妃帶著世子爺穆縉到相國寺上香,便拉著霍霖同來。 三人久別重逢,就著佛寺山茶天南海北一通亂聊,便耽誤了陳仂賞景,才讓元春枯等多時。 陳仂一轉過彎,便望見了獨立湖邊的元春,見她秀發被風吹亂,衣裳甚薄,搖搖欲墜情態,也誤會元春,以為她要想不開。陳仂熱心腸,甩開胳膊就往前沖。 穆縉一把拉住他,低聲道:“賢弟莫急。且不說此處并非僻無人跡的所在,單看那位姑娘衣著、打扮絕非常人。身邊卻連丫鬟、婆子都沒有,怕是……” 陳仂聞言停步,想了想說道:“萬一她正是要想不開呢?” 霍霖聽了接道:“如此,更不能輕易上前?!?/br> 陳仂看看霍霖,似乎并不贊同他的說法。 元春豎著耳朵偷聽,只聽到來人腳步停下,低聲在說什么,具體內容全聽不清。元春懊惱極了,怎么也沒想到陳仂身邊竟有這么多人,聽聲音,東安王世子穆縉也在。元春倒是認識穆縉,所以更加麻煩。元春左等右等,背后三人只是說話,卻不上前,元春一急,腳下一個沒站穩,身子似岸邊才吐芽的垂柳枝,輕擺了兩擺,眼看著要一頭栽進湖里。 陳仂甩開穆縉的手,三兩步沖上前,一把抓住元春衣袖,猛地一拉,元春整個人反向撲進陳仂懷里。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元春全沒有生死一線的驚恐,伏在陳仂懷中,莫名安心,忍不住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陳仂自然沒看見,他扶著元春離開湖邊,剛欲撒手,元春身子又是一歪,陳仂趕忙接住。元春羞的粉面通紅,只低著頭小聲對陳仂道謝。 陳仂正想答話,穆縉突然開口道:“怎么是賈大姑娘?” 本來元春排行老大,被喚個“大姑娘”十分正常,偏偏疑心生暗鬼,元春自打及笄后便聽不得“大姑娘”三字,聞言,臻首垂得越發低。元春搖搖擺擺沖穆縉行了一禮,卻不答他話,微微抬眸看向陳仂,聲音細如蚊蚋道:“適才小女子一不留神,險些掉進湖里。多謝這位公子出手搭救,敢問恩公名姓?” 陳仂擺擺手笑道:“當不起‘恩公’二字,不過舉手之勞。原來姑娘竟是榮國府賈大小姐。說來舍妹與貴府二小姐可是至交?!?/br> 又是迎春。元春握著手帕的手又攥成拳,頓了頓問道:“哦?不知公子令妹是?” 陳仂還要答話,霍霖再看不下,推推他道:“這里如何是說話的地方?也不怕外人看見,傳出什么閑話!” 陳仂看看霍霖,一時不知如何答話,元春的臉卻騰地燒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東安郡王府和賈府交情非同一般,穆縉雖覺得元春獨自在此十分奇怪,卻也不好多說。穆縉一揮手,遠遠墜在后面的小廝走上前來。穆縉徑直吩咐小廝護送元春回禪院。 元春聞言,輕咬下唇。陳仂似乎也覺得不合適,霍霖先道:“男女授受不親,賈大姑娘莫怪我等不親自相送。不過,貴府和東安王府是世交,由世子爺的小廝送您回去,再穩妥不過?!被袅卣f罷,還做出舉步欲行姿態,十足十地在趕客。 元春臉皮再厚,此刻也呆不下去,元春目光又在陳仂臉上掃了一圈,見對方也無半分相送打算,咬牙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走到拐角的時候,元春到底不死心,側轉頭看了一眼。只見,陳仂三人說說笑笑頭也不回往相反方向走去,好似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穆縉小廝直護送元春回到賈母等人所在禪院,見元春安然進屋才離開。元春一進屋就招呼抱琴給她磨墨,她要寫信。卻不知王夫人正冷著臉端坐房中。 元春見了王夫人,本來還神采奕奕的臉上頓時失卻光彩。王夫人一拍桌子,喝問道:“你跑哪里去了?為娘求了東安老太妃多長時間,好容易求得她老人家答應,在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