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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問。剛想叫住,迎春已經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果然,提及婚嫁,女孩子都免不了羞澀。秋霜并鴛鴦起先異口同聲都是“奴婢不嫁,奴婢伺候小姐一輩子”。 迎春直接回了句,“那么,以后誰做我的管家娘子?” 秋霜和鴛鴦對視,都紅臉低頭。還是秋霜先開口道:“秋霜流落在外時曾蒙一戶倪姓人家搭救。彼時,那戶人家有位小公子。秋霜曾承諾,愿嫁與他為妻。只是不久秋霜便被小姐找到,那家人也大方送還秋霜,更直言當時承諾乃秋霜戲言,不作數。秋霜雖是丫鬟,但言出必踐。除非今生不嫁,或倪公子已然娶親,否則,秋霜非彼不嫁?!?/br> 迎春萬沒料道,秋霜有過這般經歷,有心不讓她踐諾,便問道:“不知那位公子如今年歲幾何?” 秋霜答道:“想已有十一二歲?!?/br> 怪道人家說不算數!倪家救護秋霜時,家里小公子怕還是撒尿和泥的主兒呢!迎春哭笑不得,她竟不知秋霜這般機變一個丫鬟,竟是個認死理的。迎春百勸無用,只得由著秋霜到邢夫人面前這般陳情。 邢夫人也被鬧了個措手不及,以為秋霜不愿嫁人,胡亂編造的借口。迎春卻知絕非如此,求了邢夫人派人去打聽倪姓人家的情況。邢夫人命人打聽回來之后這般告訴迎春。 原來這姓倪的一家正巧住在賈府旁支親戚名喚蕓兒的隔壁。倪家也是個正經人家,家里就一個兒子,名喚倪二,生得五大三粗,膀闊腰圓,如今年方十一二歲,走出去虎虎生風,人送外號醉金剛。別的都沒什么,就是有些貪杯,還好像跟放印子錢的人有些關系。 迎春聽罷,一個頭兩個大,這樣的人家,她怎么放心秋霜嫁過去?秋霜配人的事便被擱置下來。 不過鴛鴦是家生子,之前更是賈母身邊頂頂得力的大丫鬟,和大管家林之孝家侄兒,互相看對了眼,去邢夫人處討恩典。迎春自然支持。邢夫人雖有心把鴛鴦配了王善保家兒子,到底王家小子不爭氣,沒得日后連累迎春。邢夫人大方松口。如此,鴛鴦變成了林家娘子,和秋霜兩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把迎香院經營的越發風生水起。 這年臘月二十,迎春給生母李氏燒紙時,便把這些年她種種謀劃又從頭到尾細數一遍,更鄭重其事夸了賈赦、賈璉。把這對父子近年轉變,尤其是上進情形濃墨重彩詳細描述,直從白日高懸說到月滿中天。 這天正是十五。迎春等人雖然不能外出賞燈看花,賈母卻許她們在府上園子里自己弄個花燈會。因著春節前,賈敏派來送節禮的下人除了帶回賈璉消息,更附贈賈敏有喜,依然三月有余的準信。賈母高興萬分,命人正月里始在賈氏善堂外再搭一棚施粥贈藥,棚子要直搭到賈敏安然生產為止。 后來,迎春見賈母興致高便提議,府上的花燈會也效仿外面人的玩法,各人做各人的燈謎,下賭注猜燈謎,猜不出便算輸??梢砸姾镁褪?。最終大家贏的錢,不論多少也都捐去善堂。既熱鬧,又行善,一舉多得。賈寶玉頭一個贊成,賈母自然不會反對。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故而這會兒,迎春便志得意滿,悠哉游哉地和賈寶玉一起膩在賈母炕上就著燒得旺旺的銀霜炭做燈謎。 林之孝家的卻跌跌撞撞奔進屋來,撲通跪下沖賈母說道:“那位爺,歸天了?!辟Z母手中暖爐骨碌碌滾下炕去,“老天啊——”賈母拖著長腔嚎啕大哭起來。 賈寶玉還懵懂無知,迎春手中毛筆摔落燈籠紙上,墨跡迅速暈染開來,像血跡,似淚痕。賈代善當年的學生又走了一位。 那位爺到底沒扛過寒冬,故去了。 賈府主子們馬上都得了消息,全聚在賈母房中,抽噎聲此起彼伏。邢夫人邊哭,邊張羅下人給賈母更衣。圣旨已經下來了。輟朝三日,大修陵墓,國喪三月。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百日內票本用藍筆,文移藍印。因是國喪,賈母等誥命夫人還要服喪去宮中哭靈。 不說賈府一片愁云慘霧,當今圣上更是悲痛萬分,緊趕慢趕未及見弟弟最后一面,撫尸痛哭,一病不起。整個皇朝都沉浸在皇帝痛失手足、肱骨的悲痛內,不能自拔。 本來迎春早和賈母商量好,元宵后便同往相國寺進香,這下子,又不能成行。這半年多來,迎春每次要去拜見師父,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耽誤,最終不能成行。雖有師弟柳湘蓮并哥哥賈璉共同保證圓清大師身康體健、安然無恙,迎春總是不曾親見,心中隱隱牽掛。 尤其是前日,那位爺噩耗傳來當夜,不知是否為滿府哭聲所感,迎春忽然夢見師父游魂前來看她。 夢中,圓清大師身影忽遠忽近。迎春只見師父嘴唇翕動,說了什么話,卻全聽不清。她一著急,大叫一聲,就此掙醒了。 彼時,秋霜正睡在迎春腳邊,見迎春驚醒,趕忙上前用被子將迎春擁住,抬手一摸,迎春滿腦門冷汗! 有了那不詳預兆,迎春再忍不住,這兩天都在苦求無官無職同樣被拘在家里的賈珠帶她前往相國寺,她實在心慌得緊。 賈珠好容易瞞著王夫人打點好下人、車馬,在后門偷偷等著迎春。這邊廂,迎春馬車剛上一半,忽見相國寺小沙彌慧清從馬車后走過來。 迎春喜出望外,一腳騰空,一腳踩在馬車板上,沖慧清招手大呼道:“小師父!” 慧清腳步加快幾分,走至迎春面前,雙掌合十,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家師圓寂前特命小僧將此物送與施主。小僧因要……” “圓寂”二字,如奪命驚雷,晴空炸響?;矍暹€說了什么,迎春再沒聽見,她眼前一黑,直愣愣從馬車上栽倒。 第54章 當迎春滿身素白跪倒在相國寺舍利塔前時, 她才知曉,原來恩師圓清大師當真于三日前圓寂, 法身已被火化,就連大師遺下的舍利子也已被送入舍利塔內。迎春別說見恩師最后一面, 連大師舍利都不得見。 迎春癱跪在雪地上,叩頭不止。 為什么?為什么她那般忙那般多借口,就是抽不出空親自來看一看師父? 為什么明明上天早有警兆, 她卻不放在心上? 為什么回天無力時, 她終于成行? 生母之喪,她新生無力。再造之恩,她便這般報答? 如今老天爺再看不過去,徹底剝奪了她贖罪的機會!賈迎春, 這就是你重活一世的所作所為? 迎春實在痛不欲生, 以頭抵地,淚落如雨,比滿天雪花還密還急, 直砸得迎春面前一片雪地處處深坑。 沙彌慧清在旁見了,心下實在不忍, 勸道:“小施主請節哀。勿為外相所迷。師父乃得道高僧,此番圓寂,不過升天歸位,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