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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今日正是賈珠大喜之日,賈府到處張燈結彩。大紅喜字掛得滿院都是。賈府上下,從主子到奴才都換了一身新衣,個個喜氣洋洋。而且李紈家世雖不豪富,乃父對其也是頗為疼愛,嫁妝隊伍,亦可稱蜿蜒十里。 迎春本擠在榮禧堂正院看熱鬧,后來邢夫人實在忙不過,抓了迎春到后堂應酬一眾命婦。 這些命婦也都久聞迎春大名,好不容易逮著觀音本人。個個圍著迎春,你摸一把,我撩一下。迎春就是臉皮再厚,也弄了個大紅臉。好不容易趁人群不注意,擠出來,躲到梨香院透口氣。 迎春熟門熟路,徑直摸到梨香院后院海棠花樹下,想小憩片刻。哪知花樹下,石凳上,竟已有人在座。迎春瞅著,座上之人,一襲白衣,身姿筆挺。青絲如墨,懶懶垂在身后??瓷硇尉顾埔晃唤^代佳人。 只是這位“佳人”,乍見柔弱;再看,卻覺英氣逼人;細細打量過后,迎春才發現佳人閑閑搭在石桌上的左手邊,還放有一把長劍。 迎春明知座上之人絕非賈府里人,也不似來賀喜的賓客,分明是個外男。迎春卻不覺害怕也不知回避,只癡呆呆地看著。腦中思緒紛亂,總覺得眼前人似曾相識。 那座上人,聽力極佳。況且,賈府雖熱鬧,梨香院后院卻甚清靜。迎春進來時,本沒刻意放輕腳步,自然瞞不住人。偏那座上人,就像背后長了眼睛,知道迎春巴不得他轉過身來,讓她看清楚他究竟是誰。雖然早發覺迎春到來,座上人只一直不回頭。半晌他才低笑道:“姑娘好定力!府上遭了賊,竟然半天不言語?!?/br> 語聲清冷,雖帶笑意,盛夏聞來,依然令人不由生出冰天雪地、拒人千里之感。正如冬日暖陽下的風,雖不刺骨,卻仍冷意泠泠。 迎春聽在耳中,只覺甚為熟悉,仿佛曾經聽過似的,便忍不住皺眉沉思。 正好一陣風過,胭脂淚灑無數。有些紅艷恰落在白衣人頭上、肩上。白衣人略一側身,抬手拂下。白衣人怡怡然起身,拿起桌上長劍,黑發輕揚間,慢悠悠轉過身來。 劍眉星目,映著滿樹海棠紅。 迎春終于看見來人面龐,腦海中也忽地想起何時何地聽過這般聲音,猛地驚呼出聲,“呀!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柳湘蓮袍袖一揮,鴛鴦劍劈空刺來。 芳年額間劉海瞬間成型, 只唬的她奪路而逃,邊跑邊高呼道:“二郎饒命!” 柳湘蓮冷冷說道:“還敢把爺寫那么娘嗎?” 芳年碎碎念,“那你反串花旦——”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小的再也不敢了?!?/br> 第38章 白衣人轉身后, 平視一圈,不見有人, 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直到迎春驚呼出聲,白衣人低頭, 才發現,原來在他背后的人竟是一個垂髫小姑娘。白衣人再聞迎春言語,愈發詫異, 挑眉問迎春道:“你認得我?” 迎春似早料到白衣人會有此反應, 忙忙頷首,深深一禮道:“迎春拜見恩公。再謝恩公昔年相國寺雨夜救命之恩?!庇貉院喴赓W,一句話點破她便是三年前白衣人在荒山雨夜所救之人。 彼時白衣人在相國寺兩次搭救迎春時,迎春才三歲有余, 形容尚小, 一團孩氣。如今,迎春雖仍年幼卻漸露美人相。不怪白衣人認不出她來。 “哦?”白衣人難得露出吃驚表情,眼眸深深, 盯著迎春看了好幾眼,似乎在確定迎春是否當年他所救的那個小姑娘。 迎春卻驚喜萬分。不成想, 今日竟得見救命恩人!當初她追問恩公姓名,恩公不曾留下只言片語。如今久別重逢,迎春務必要弄清楚恩公名姓。 “恩公高義,做好事不留名!然而迎春深受恩公大恩,不能忘恩負義。請恩公務必留下名姓,容迎春……”迎春話未說完, 便被白衣人抬手止住。 “你說你叫迎春?賈府二小姐賈迎春?”白衣人詫異問道,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 “正是?!庇狠p輕點頭,邊偷偷打量白衣人神色?!半y道恩公聽過什么關于我不好的言語?怎么這般吃驚?”迎春暗忖。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無話。 隔壁嗩吶歡奏便趁空閑隨風刮過,先從迎春衣裙間打個轉兒,再和白衣人腰間垂下的一個兔形玉佩相撞,碰出連串玉石清音后拐著彎鉆進白衣人耳中。 白衣人這才回過神來,再四打量迎春,嘴唇輕抿,仿佛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道: “師姐以后萬勿如此客氣。師弟早就說過當日之事,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迎春聞言目瞪口呆,抬頭仰望白衣人,良久方癡癡問道:“師姐?恩公怎么叫迎春師姐?” 白衣人見迎春傻樣,清冷僵硬的面孔上終于也染上一抹笑意。白衣人退后一步,雙手合十,向迎春一禮,說道:“師弟柳湘蓮,拜見師姐。師弟此來,特奉師父之命給師姐送信?!闭f罷,柳湘蓮從懷里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迎春。 從始至終,迎春都保持呆愣狀態。師姐?柳湘蓮?師父的信?這都是哪兒跟哪兒???迎春在心中哀嚎。不過,比起所謂師父的信,迎春更關心原來恩公的名字叫柳湘蓮??! 柳湘蓮見迎春遲遲不接信,眼神掃過迎春,似在探詢。迎春卻覺如有一陣冷風刮過。果然多年不見,恩公高冷依舊。 因恐恩公久候不耐,迎春慌忙伸手接過柳湘蓮手中書信。 接信時迎春手指無意中劃過柳湘蓮掌心。 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暖安心感覺襲來。 迎春再次憶起,在那個凄風苦雨寒冷恐怖的夜晚,柳湘蓮在暴雨中牽著她的手緩緩前行,用一把小小的油紙傘為她撐起一片風平浪靜。而柳湘蓮自己,單薄的脊背卻早濕透。迎春至今記得在她命懸一線之際,柳湘蓮從天而降,溫柔伸出右手,隔著衣袖輕握她的手腕。 柳湘蓮的手掌不大,甚至有些冰冷,卻十分干燥穩定。柳湘蓮掌心的溫度隔著層層布料依然燙平了孤單無助的迎春對黑暗、未知和死亡的恐懼。 事隔經年,物非人是。 柳湘蓮的掌心依然冰冷,甚至更加粗糲,卻莫名讓迎春更多一份安穩感覺。仿佛只要有他相伴,便風雨不欺。 憶及舊事,迎春還不自知,卻已淚盈于睫。 柳湘蓮看著眼前乍喜乍悲的迎春,愈發莫名?!霸趺磶熃愀鷰煾感稳莸囊稽c不同?師父還說師姐是我命中貴人,如今看來,恐怕我才是師姐命中貴人!”柳湘蓮暗自腹誹。 遠處,不知哪個頑童扔了個炮仗?!芭椤钡囊宦暰揄?,將迎春震醒。 迎春抬頭,只看見柳湘蓮神情古怪地盯著自己。迎春不由臉一紅,趕忙低下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