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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道卻奇跡般連夜傳遍兩府,連坐館的王晟都一清二楚。王晟料定賈赦會來找他訴苦,早支開下人靜候。 王晟答道:“你一個老爺們怎么會突發善心去救一個大姑娘?” 賈赦怒了,拍案而起,“你也不信我?” 王晟拉下他道:“你且莫急。我問你,今日之事若發生在我身上眾人會不會誤會?我又能不能解釋清楚?” 賈赦頹然開口道:“自然解釋得清楚,怕是連誤會都不會誤會。堂堂王大才子怎會莫名其妙喜歡上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王晟淡淡道:“正是。世人看人皆從舊念,壞人怎會做好事?且人云亦云,大多不會去考證事情真相。何況,你當今日之事純屬意外?恐怕不盡然。一入侯門深似海,你呀,還當真不如你家閨女懂得多!” 賈赦又暴跳如雷,“好啊,有人害我,我要去找母親說明白!” 王晟煩了,都不想動手去拉賈赦。賈赦見狀,乖乖自己坐回去。 “老夫人看的不比我通透?只是木已成舟,你的名聲又叫你敗壞殆盡。你以為北靜王妃為什么愿意把妹子嫁給你?因為我??!”王晟點著自己鼻尖道。 他先是答應教導水溶,后又各種保票力證賈赦人品不差,當初只是年少頑劣,才好容易給賈赦換來相看機會。 如今被人四兩撥千斤輕松破去,王晟都不好意思罵賈赦糊涂了,他簡直是智障! “那我難道就任由他人擺布?”賈赦不解問道。 “瓜田李下,誰讓你不避嫌疑。而且著邢大姑娘許亦是無辜,清白人家女子被你毀了閨譽,你讓她怎么活?我還是那句話,世間那么多女子,你為何單單要去助她?”王晟舉杯欲飲,被賈赦一把奪去,仰頭灌下,惡狠狠道:“我手欠?!?/br> 到底賈赦還是答應娶邢大姑娘。迎春去問他是否當真愿意?賈赦笑道:“沒有邢大姑娘,少不得還有王二姑娘。既如此,為父就來個自投羅網又如何?!?/br> 是年十一月初十,乃黃道吉日,賈府大擺筵席,迎娶邢大姑娘。 更可喜的是,過完年,王夫人便將管家之權交出,邢夫人正式成為管家太太。 邢夫人喜出望外,深以為王夫人大方慈和,高門出身女子果然不一般。每日除了給賈母請安,倒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和王夫人膩在一處。邢夫人小門出身,哪曾見過賈府的豪奢?新婚便管家,整日忙得焦頭爛額,連跟賈赦說話的空都沒有。王夫人見她著忙,邢家陪房又上不得臺面,更是大方借出周瑞家的輔助邢夫人管家。邢夫人越發視王夫人如親jiejie,沒口子在賈赦面前夸獎王夫人。 那日,邢夫人難得有空,賈赦見她初來乍到欲和她說些體己話。哪知賈赦還未開口,邢夫人又連聲稱贊王夫人賢淑,實乃婦人楷模,氣得賈赦掀桌而走。 邢夫人不明所以,哭著去找王夫人訴苦。王夫人百般撫慰,最后邢夫人竟然就擠在王夫人屋中過了一夜。 從此邢夫人倒轉了性,上午理事下午便花枝招展地圍著賈赦轉悠,更似模似樣學著先李姨娘督促賈赦讀書習字。甚至在床第之間亦百媚橫生,賈赦受不住,質問她意欲何為?邢夫人羞答答說妾身想要個孩子。 賈赦沉吟片刻問道:“你可還記得迎丫頭生辰是哪天?”邢夫人張口結舌,半天回答不出。賈赦拂袖離去。 迎春因生母血崩而死,并不過生辰,但是她的生日畢竟在邢夫人進門后不久。那天迎春諸般異常舉動邢夫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不過三四個月,邢夫人便忘得一干二凈,可見她未把賈赦的孩子放在心上。賈赦又如何能馬上和她再生子? 這本是他夫妻二人閨中之事卻仍舊傳到賈母耳中。賈母看重的便是邢夫人身家清白,料她沒有多少爭寵奪嫡之心。然而先見邢夫人貪權,后又發現她心大,做事眼高手低,賈母漸漸心生嫌惡。更別提賈璉得知邢夫人急于生子后做何感想。邢夫人一句話討了數處嫌,尚不自知。 且自打邢夫人接手管家后,王夫人便以身子重為由,撒手不管。近日,邢夫人來請教,王夫人更是以臨盆在即精力不濟為由推拒。 眼瞅著端午節將至,賈府的節禮還未送出。周瑞家的本做慣了這些事,今年卻束手束腳,凡事都請邢夫人決斷。邢夫人小家子氣未改,甫見如此巨額的禮單,忍不住一減再減,結果錯漏百出。 先是莫名扣下賈敏的節禮不發,后是降了送宛平郡主禮物的等級,再是弄錯四王八公的禮單。迎春早料定周瑞家的不是善茬,旁敲側擊提醒邢夫人早日將禮單給賈母過目,邢夫人好容易答應。 這日已是四月中旬,邢夫人才將禮單擬好,呈賈母過目。賈母看時,迎春歪在她身上,偷偷一瞥,大搖其頭。迎春不知看過多少禮單,就連元春學管家時分派的單子都比邢夫人強得多,何況這本都是循例而為。 果然賈母大怒,摔了禮單,指著邢夫人,手抖半天,沒說出話,只讓她莫再丟人,拿這禮單回去給大老爺看看。邢夫人臉漲得通紅,不明所以,含羞帶憤瞪了迎春一眼而去。迎春平白遭了記恨。 且說邢夫人找到賈赦,本想讓賈赦幫她評評理。想她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婆婆怎么能當著繼女、下人的面這般給她沒臉? 哪成想,賈赦接過禮單一看,好險沒將禮單摔到邢夫人臉上,咬著牙罵道:“你就如此貪圖那些銀錢嗎?你這樣是要把整個賈家的臉丟到南邊老家去!” 邢夫人被賈母當面斥責,總算長了記性,背著人跟賈赦告狀。沒等來臆想中的軟語寬慰,反又是一陣狂風驟雨,邢夫人一氣便臥了病,到底也沒明白她不過為賈府省些錢怎么就那般丟了他國公府的臉面。 偏生,花朝節當日,王夫人產子,還是個銜玉而生的哥兒。賈母視若心肝寶貝,當下就抱到身邊去養,看王夫人的眼神就仿佛她是賈府的搖錢樹、命根子。邢夫人看著王夫人年紀比自己還大,老來得子,嬌艷如花,容光煥發,心下如扎了老大一根刺。 邢夫人本和賈赦賭氣,半月不曾主動和他說話。是日晚間,邢夫人好不容易張羅完賈寶玉“三朝酒”的待客事宜,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敲賈赦的門。 起初賈赦不應門。邢夫人耐著性子敲了四五遍,賈赦不耐煩打開門,瞅見邢夫人嬌滴滴的模樣,越發煩悶。邢夫人的心思太明顯,不過是看王夫人生產,又動了想要個孩子的心思。 賈赦不是不通人情,只是賈璉還沒長大,二房虎視眈眈,邢夫人又立不住。他再不爭氣,也不會此時再弄出個嫡子,惡心賈璉兼惡心他自己。沒奈何任他明示暗示,邢夫人都不懂,非要急于一時。賈赦到底沒了耐心,不等邢夫人進門,啪一聲,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