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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一路往上,要沖出煉獄窟去! 許是她剛手劍,周身劍氣未散,那些本在巖壁上的怪物皆散去為她讓路,這讓秦湛出去的時候,甚至比下來的時候也沒有用去多久。 煉獄窟外的玄霧通紅,再次翻攪了起來。它拼盡了全力也要將那將要脫出的東西壓下,卻無論如何掙扎,也組不了那只手悍然探出,抓住了煉獄窟外此世的巖壁! 秦湛出了煉獄窟,一身白衣近乎染成了紅色。 她看了看近夜的月色,正欲離開,卻一轉眼見到了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的道子。 他的發上和眉眼上甚至還有些濕漉,不知是不是淋了昨日此處的大雨。 而此刻他見了秦湛,不等秦湛開口,他先說道:“秦湛,只有天梯這一點,我不能妥協?!?/br> 他的面上露出了茫然和痛苦,他說:“你曾說過,若是有難倒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來找你?!?/br> “秦湛……我來找你了?!?/br> “你要如何……才愿意放棄斬天梯?” 第88章 斬道05 秦湛看著道子,他的衣服上壓著褶印,眉宇間緊皺著,連面上的神情都是苦悶的。 明明是同越鳴硯一模一樣的面孔,但臉上的神情卻從來未曾相同過。 他沒笑過。 秦湛不是圣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的喜怒,更是有自己的鐵石心腸與柔軟心緒。 她看著道子,忽而問:“是道子在問,還是小越在問?” 道子抬眸。 他道:“若是道子又如何,若是越鳴硯又如何?” 秦湛答:“若是道子,自然是不行的。我知你無惡意,但此路艱險,我等費盡周折犧牲無數方才走到了這一步。但憑借道子區區一句話,恕我難以‘放棄’?!?/br> 道子沉默片刻,他道:“若是越鳴硯呢?” 秦湛聞言,倒是微微笑了,她說:“若是小越,便不會問我這句話。他只會問我刀夠不夠利,上去時需不需要幫忙?!?/br> “甚至以我對這孩子的了解……”秦湛嘆道,“若是今日站在我面前的當真是他,他怕是會先殺了自己?!?/br> 秦湛還記得在劍閣上,越鳴硯捧著玉來,想要將日后所有的所得都贈給她。她說不必了,沒有這么剝削晚輩的長輩,送一半就好了。 現在想想,越鳴硯的確做到了。 他還在的時候,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了秦湛,當他因為記憶,成了某個人的一部分——他也迫得那個人將那一部分贈給了秦湛,讓他甚至也妥協了起來。 道子聞言,嘴唇蠕動,他原本要說的話終究沒說。 他換了一句話。 道子冷不丁問秦湛:“你喜歡他?” 或許是夜色太靜,秦湛竟然回答了他。 秦湛認真道:“他是我的徒弟,若無意外,作為師父,我本該要護著他、陪著他,直到他獨當一面,也要給他做個能拿得出手的靠山?!?/br> “而我想對于小越而言,他想要的也不過如此?!?/br> 道子冷淡答:“讓你失望了,他想要的不止這些?!?/br> 秦湛想到了阿晚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風晚說越鳴硯對她持戀慕之心,將她放得極重,甚至重過生命。秦湛心想,大約就是因為重過了命,所以才太好滿足了,就連她收徒本是為了修心這樣的理由都不太在意。 秦湛輕笑了聲:“或許吧?!?/br> 道子聞言手指微動,他似乎想要伸出手去,秦湛卻先對他開了口。 秦湛道:“道尊,天上城患病大多已經痊愈,如今不過也只剩你罷了。你既然先前已愿意妥協到困死于此界,又為何要阻我斬斷天梯?” 秦湛是貨真價實的困惑,她問:“你何須管我做什么,只要你拿走你丟失的那部分。那部分回到了你的身體里,便不能算是三千界的東西,而是天上城的東西了。天梯斬斷,三千界只會排斥天上城,而不會留下天上城?!?/br> “你一樣可以回去,除了無法控制此事外,你百利而無一害。若你本就不打算控制我們的生死,又何故如今如此攔我?” 道子聽完了,他藏在袖子下的手終究沒能伸出去。 他對秦湛道:“那部分本就屬于我不錯,我能帶走也不錯。但有些東西,我帶不走?!?/br> “秦湛,你若斬了天梯。三千界將我排斥而出——我留不下屬于這里的記憶?!彼麡O為冷靜地對秦湛說,“越鳴硯……” “越鳴硯將會徹底的消失?!?/br> “你想要這個嗎?” 秦湛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道子執拗的、不肯放棄的竟然是“越鳴硯”。他本應該是不喜這個身份的,因為這個身份,使得他面對秦湛時處處為難,處處妥協,變得既不是道子也不是越鳴硯,變成了一個誰都不是的人。 秦湛沉默了。 她想了很多,可最終還是道:“抱歉?!?/br> 她的說的如此輕易,像是一陣風吹過云。 道子不知何時便有些惱怒,他的腦海里忽然間便回憶起了朱韶初見越鳴硯時曾說過的那句話。 他說秦湛是這世上最寬容大度之人,也是最絕情寡義之人。 朱韶說這話的時候,誠然夾雜著許多情緒有失偏頗,但如今想來,竟似一句批語。 秦湛當然寬容大度,她若是個墨守成規計較之人,在得知越鳴硯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緒之后,便該勃然大怒——可她卻非常寬容的接受了。 但也只是接受。 沒有憎惡,也沒有歡喜。就好像是知道明日狂風后日地動一般,驚訝過后,便再也沒有然后。 道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夢。 夢里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將秦湛曾領著越鳴硯去過的地方,說過的話,待過的場景一一全部重現了出來,只是夢里站著的越鳴硯——他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 那是他心中最深的渴望,比起道子萬年,他更想要去做越鳴硯。 他想要秦湛。 會如同對待越鳴硯般溫聲耐心、甚至會溫和笑起來的秦湛。 越鳴硯的眼里,秦湛笑起來的時候,本有些銳利的五官會變得柔和,好似冬雪初融轉入春光和煦的美。 道子眼里見到的那些笑,是會讓他感到喜怒哀樂、讓他覺著生的光。 那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或者說,曾經無意識地短暫擁有,卻又飛快地失去的東西。 最初恍然回神的時候,道子不覺得有異,只覺著是作為越鳴硯的記憶牽動他的心緒,讓他忍不住便想要去做越鳴硯。他活于此世數萬年,唯有在成為越鳴硯的日子里,像是活物,像是個有著自己情緒的人。他看向秦湛起因是越鳴硯,最后卻因秦湛而想要徹底成為越鳴硯。 對越鳴硯而言,秦湛重逾命。 對道子而言,秦湛更像是他全部的“生”。 ——沒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