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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劍意,秦湛本是想借著昆侖殘壁告訴越鳴硯“大道無情,萬物盛衰交替”的道理,試試能不能對他的劍意有所幫助,但因著昆侖上實在是又冷又凄清,她帶著越鳴硯待了不過半日便離開下山去,去嘗山腳下有名的“熱油滾”去了。 時隔數年,故地重游。秦湛將此處盡掃入眼,除了昆侖殘柱在光陰中斑駁得更為厲害外,這里似乎與她上次到訪沒什么區別。但天上城絕不會無緣無故地來這處地方,秦湛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溫晦當年曾對她提過的那句傳說了。 她對道子淡聲說:“道子特意來此,看來傳聞是真的了?!?/br> 道子未反駁她,反倒是燕白懵懵懂懂。 他問:“昆侖不就是個破落戶嗎?還有什么傳說啊?!?/br> 沒有人回答燕白,鳳鳴鳳舞跟在道子身后一丈處,姿態恭謹。秦湛看了燕白一眼,開口多說了一句:“日起昆侖,月落合虛?!?/br> “日起月落之話,雖有因昔年昆侖強盛附勢褒贊的成分在,但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這句話卻也沒有說錯?!?/br> 燕白溫聲看向秦湛,秦湛指向昆侖群峰,對燕白道:“你看,昆侖山脈是四方而高,中央有池的形狀。至高處直指天璇,至低處仿若湯谷月泉?!?/br> “昆侖是最接近的天的地方,日若起,必是昆侖第一明。月將落,也必是昆侖捧最后一輪光?!鼻卣康氖秩粲兴茻o地扶著自己的劍,側首對道子慢慢說:“道子選擇來此,怕是天柱的傳言不虛,此處是距天梯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方便拿我去做養料的地方吧?!?/br> “若是遠了,我掙扎、也拼出了一個掙脫的結局,天上城放過閬風的決定可就太過得不償失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一擊必勝?!彼⑽㈩h首,“是這個意思嗎?” 道子尚未回答,燕白先驚了。 他說:“什么,要拿秦湛祭天梯?這怎么行,誰說的,我不同意!” 他說完才想起道子沒有回答,他又驚又急,連著對道子道:“你、你可千萬別聽鳳鳴亂出主意呀!” 鳳鳴聽到這里,冷冷插了一句:“亂出主意?你是要尊上被困死在這里嗎?” “重玄,你來此世數十年,連護住尊上這件事都未做好,有什么顏面來指責我?” 鳳舞阻攔了鳳鳴,她看向燕白,對燕白道:“重玄,閬風一戰你后期也見到了,我與鳳鳴什么也沒說過?!?/br> 燕白啞然,他重新看向道子,卻問不出話。 他想問,卻生怕問出一句:“對,我要拿秦湛的命來換我的命?!?/br> 燕白難過極了,他低下頭,心里想著怎么就會這樣了呢?天上城主是個在乎城民遠過自己的人,小越是個在乎秦湛遠過自己的人。在秦湛和大多數人的眼里,越鳴硯與道子幾乎可以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在燕白和鳳舞的眼里,他們卻沒什么不同。 他們倆都是將自己看的很輕的人。 燕白在天上城不知陪伴道子幾許,從被他鍛出,陪他在洪荒混沌中遵循天道斬諸惡,直至諸惡蕩清,命軌生天上城,孕出道子的同族,與他一并再創三千界。 在燕白的記憶里,道子少有片刻安穩。唯有一次,在三千界結成而天上城疫病未發之前,道子在屋中瞧見院里夜樹盛放,瞧了幾乎有三刻方才重新回神處理諸事,這三刻,大概就是燕白記憶里唯一的全然屬于道子的時光。 道子的上萬年,前一半為天道整肅宙宇而活,后一半為天上城而活。細數下來,也只有作為越鳴硯的這二十五年,是全然憑借自己的心性而活著。 燕白是道子鍛出的劍,他們之間天生便有剪不斷的聯系。越鳴硯會上閬風,多少是因為燕白在閬風。而在閬風的燕白,坐在閬風祖師的雕像上,往下看了那么一眼,自然也見到了這次上山待選的弟子中有他等了多年的人。 燕白比誰都隨他更久,也自然能一眼瞧出他不完整,不僅僅是沒找回奠基在此世的部分。他好像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所以本來不喜歡秦湛收徒的燕白方才忽然間改了態度,他那時是秦湛的劍,多少也能影響些秦湛的主意。秦湛果然注意到了“越鳴硯”,像燕白期待的那樣,收他為徒。 道子失憶,徹底將自己當作了“越鳴硯”,若是鳳鳴鳳舞大概會覺得心驚頭痛,燕白卻只會覺得興高采烈。 他等了許久等不到人,卻等來了秦湛。正如同他曾說過的那樣,哪怕只有六十年,他也喜歡做秦湛的劍。 出于這一點,燕白并不想“越鳴硯”恢復。所以一方面他出于愧疚總是勸秦湛對“越鳴硯”更好些,另一方面,他即使知道如何才能幫助越鳴硯治好眼睛,也閉口不提。 燕白想得太簡單了。道子做道子其實并不開心,那為什么不能一直做越鳴硯去。天上城只剩他沒治好了,他也沒有必須要回天上城的理由。 這里是他創造的世界,他留在這里,這里有秦湛,難道不比天上城要好上千萬倍嗎? 他想得簡單,所以沒想過對于不記得的“越鳴硯”而言,自然是這里好過天上千萬倍,但對于道子而言—— 對于他而言—— 道子沒有回答秦湛也沒有回答燕白,對于天柱一事,他既沒有說有,也沒有說不是。 他沒什么起伏地對秦湛說:“昆侖雪寒,你自己多注意?!?/br> 秦湛見道子沒有任何別的吩咐,禁不住眉梢輕挑,可道子的確說完了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秦湛見狀,問了一句:“不怕我跑嗎?” 道子答:“你自可以走,但閬風走不了,縱使你能一夜間移走閬風,還有祁連、蓮華、云水宮?!彼恢氲搅耸裁?,嘴角竟然極其細微的微微動了一瞬。 “更何況,秦劍主一諾千金,從不毀約。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br> 秦湛:“……” 秦湛聽到“約定”這個詞便會直覺不好,她這一生,的確重諾,但也并非每個諾言都達成了。比如昔年對綺瀾塵,又比如……她對越鳴硯。 她曾經對越鳴硯說,若是遇上了解決不了的事情,就來找她,她不濟至少還有一劍江寒。 可如今她卻是要親自來做這個“他”解決不了的事了。 想到越鳴硯,哪怕壓得再深,秦湛多少也會生出片刻沉默。她也不再多言,既然道子不打算立刻動手,對需要拖時間的她也只有好處并無壞處,她干脆直接向鳳鳴走去了。 鳳鳴一見到她,便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發疼。 這位烏發的仙人也繃不住面上含笑的神情了,尤為警惕道:“你想要做什么?尊上在此,絕不會容你放肆!” 秦湛面對他,甚至懶得抬眼,她伸出手直接說:“給我半月玨?!?/br> 烏發仙人冷嘲:“我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