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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知道,黃泉碧落皆不相見,你不醫我——” 朔夜爵的眼里浮出笑意,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彎身咳嗽。直至這陣緩了過來,他已看不見溫晦的聲音。 朔夜爵面色蒼白,眼里也依舊是一片堅冰。 可他看見了那朵花,些微地嘆了口氣。 “這話的意思是要你惜命,我又不是神仙,死了都能救回來?!?/br> 朔夜爵搖了搖頭,拖著慢吞吞的步子,往更溫暖的里間去了。 秦湛這一昏直從白日昏去了半夜。 當她醒來,榻上的那些咒文已失了顏色,她手臂上的咒文也暗成了一道薄粉,也不知何時就會消失。秦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瞧著與白日也沒什么變化,仍是十五歲的模樣,便忍不住嘀咕:“庸醫?!?/br> 已是深夜,眾人這些時日都較為疲憊,秦湛順著月光看去,只見越鳴硯趴在她的塌邊睡著了,小花瞧不見,大約也是去睡了。她躺了許久,覺得身上難受,便躡手躡腳地起來,想去瞧瞧屋外雪景。 屋外雪下了一整個白日,到了夜間反倒停了。 秦湛一路順著走出了洞外,原本只想站在洞外的木棚處呼吸兩口北境清冷的空氣,卻剛出屋外便碰見了旁人。 那人穿著一身玄衣,也站在木棚處,他注意到了秦湛,先回頭看了一眼。 秦湛僵在了原地。 她有點不敢相信,卻又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她道:“溫晦……???” 溫晦看見了她,臉上的驚訝只存了一息,他看著秦湛倒是平靜又從容,和秦湛記憶里的溫晦沒有半點偏差。 可他都已經入了魔了,怎么可能沒有半點偏差呢? 秦湛死死地盯著他,今日月色很好,能將立于雪中的人照得非常清楚,秦湛從頭盯著溫晦直到腳,看了約莫有兩三回,看得連溫晦也生起了好奇心,問了句:“阿湛,你看什么呢?” 秦湛心情復雜極了。 她看著溫晦,溫晦也看著他。 北境寂寥,除卻風外,天地間似乎就只有立于雪谷中的這兩人了。 十五歲的秦湛張了口,她卻說:“你怎么穿成這樣了,丑?!?/br> 溫晦聞言看了看自己,玄裳墨袍,衣角上繡著的金線還是南詔國御供,比起當年的白袍子不知好去了哪里??伤廊缓σ鈫柫饲卣浚骸澳阌X得什么才好?” 秦湛向他走去,嘴里半點沒停:“大紅大綠啊,喜慶?!?/br> 溫晦笑著沒說話。 秦湛在離他約有三寸處停了下來,她沒再向前,也沒問溫晦為什么不回答了。 她問溫晦:“你來求醫?” 溫晦答:“不是?!?/br> 秦湛又問:“那是為殺我而來?” 溫晦笑了:“也不是?!?/br> 秦湛的視線從他的面上移去了雪地里,她最后問:“雪谷是荒棄之地,不為求醫也不為追殺,那你為什么來?” 溫晦道:“來看一眼徒弟?!?/br> 第59章 朔夜06 十五歲的秦湛,成魔了的溫晦在她的腦子里只是個旁人告訴她的影子,她心里的溫晦,還是那個任她頑皮打鬧甚至爬上頭去也不會生氣的師父。 她記得溫晦替她尋著甘木燃火炙rou,也記得溫晦教她入道握劍習劍。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標準的好徒弟,商陸慣壞了她,溫晦更是變本加厲。她這樣的徒弟放在旁的門派,怕是早就被同門排擠盡了,溫晦也不知道是不是考慮到這一點,在秦湛未能識大道明劍心前,竟也從未帶她回去過一次閬風。 秦湛的道,是在四境山水,寬闊天地之中悟出。 不限于宗、不限于門、更不限于個人。 世人皆贊溫晦光風霽月,不似人間客,其徒也極具風骨。摘星宴上,當年的桃源塢主甚至還想過要同溫晦討要教養徒弟的方式。溫晦當時笑答:“沒有,你隨她去就好了?!?/br> 當時眾人覺得這是溫晦不愿將辦法說出,哈哈一笑便也過了。但溫晦要么不答,他若答便絕不撒謊。 溫晦對秦湛的教養,的確是放養式,他將自己的全部都教給了秦湛,卻又不強著她學。你喜歡什么就學什么,你覺得什么好便往什么去走,好像無論秦湛最后會成為什么樣,只要是她自己選擇的,溫晦便都滿意。 溫晦的道在他教導秦湛上便能體現一二。 他是個貫徹幾道,自行擇路,擇了便不會后悔,便會走至盡頭的人。 十五歲的秦湛,尚未出師,或許對于溫晦的理解根本不及日后的燕白劍主分毫,但她卻是唯一會在雪地里碰見了世人皆懼的魔頭后,不喊也不叫。不勸他躲起來,也不會對他拔劍的人。 她的眼里有困惑,有警惕,可她依然沒法用自己不熟悉的、陌生的態度去對待這個最熟悉的人。 溫晦笑了,他對這時的秦湛招了招手,喚道:“阿湛,來?!?/br> 秦湛略頓了一瞬,她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溫晦對她說:“你現在多大?” 秦湛悶著聲:“十五歲?!?/br> 溫晦道:“那我還沒教過你堪輿星圖,你來?!?/br> 他對秦湛說著,伸手指向北境一處極耀目的群星:“今日天好,正巧能教你認全一遍。天上群星雖多,卻也可分為四境,分別對上東西南北四國,分二十八宿,天地陰陽?!?/br> 秦湛沒吭聲,但還是隨著溫晦伸出的手指一點點認下了天上的星圖。 末了她還要說:“四象一點兒也不像,我看不出來?!?/br> 溫晦笑道:“那也不必太當回事,也就是星星罷了?!?/br> 秦湛抿住了嘴角,她陪溫晦一起看了挺久的星圖,終歸還是忍不住問:“他們都說你入魔,你為什么入魔?” 溫晦笑而不答。 秦湛道:“不能說嗎?” 溫晦嘆道:“不能對現在的你說,現在的你還不會對我拔劍,我要是說了,連現在的你都會追著我打了?!?/br> 秦湛盯著他,好半晌又道:“那我換一個問,你既然要入魔,為什么還留我在正道?” 溫晦卻說:“阿湛,師父入魔了,你跟師父走嗎?” 秦湛毫無猶豫:“你怕是瘋得不清?!?/br> 溫晦笑答:“你看,這就是答案了?!?/br> 秦湛嘴唇蠕動,她又說:“你這樣問我,我當然不可能同意,總要有個理由的,你說了理由,也許我會站在你那邊呢?” 溫晦斂了笑,他對這時的秦湛淡淡道:“你現在還小,學過的東西還不夠,所以自然是不知道有些事你要去做,根本不需要理由?!?/br> 秦湛卻道:“總有理由,哪怕只是為了高興,也是理由?!?/br> 溫晦淡聲道:“說不出來的理由,就不能算是理由?!?/br> 秦湛聽得心里無故起火,她盯著溫晦,忍不住便踮起腳伸手捏他的臉,她下手又狠又重,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