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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留下微微失神的趙文揚。這女子不夠含蓄,可是這樣單純的熱烈并不讓人反感。 “嘖嘖嘖,這就見異思遷了?”俞顯在他身后取笑。 趙文揚奇道:“我何曾見異思遷?” “之前不是成天把沈家那個女娃掛在嘴上?” “沈女郎于我有恩不假,”趙文揚正色,“但我并無非份之想。她對我援手是她心地良善。我豈能因此自作多情?老丈不可胡言?!?/br> 俞顯大奇:“你們相處那么些時日,她對你又很不錯,你竟然沒動過心?” 趙文揚沒有回答。沈盼的品貌在他看來都無可挑剔,又有恩于他,說完全沒有過好感多少有點自欺欺人??墒恰X中浮現出蘇曜和沈盼并肩而立的身影。就算他們自己還沒意識到,但是他當時只看了一眼就已經明白:蘇曜和她才是最合適的一對。 良久,趙文揚輕輕搖頭:“她有更好的人?!?/br> *** 天通三年六月,河東與武寧締結盟約,共同對抗王守。 兩方都在與王守交戰,結盟也算順理成章的事。讓各方驚訝的是促成這個盟約的人。 近兩個月來,俞顯數次往返于河中府與徐州,穿針引線,最后成功說服雙方聯盟。 雖然俞顯聲名顯赫,但已淡出政壇多年,也極少參與諸侯的割踞爭霸。他忽然出手,難免引人議論。有人認為俞顯一直以來都在待價而沽,現在不過是做出了選擇而已;也有人說他早年和王守有過節,所以趁機落井下石;還有人說俞顯畢竟曾在舊朝為官,對王守將小朝廷的皇帝軟禁之事深為不滿,故而積極奔走。 河東與武寧都看得到結盟的好處,牽線人又是德高望重的俞顯,俱都賞臉。談判很快就進入實質階段。 五月時,河東才首先向徐州派遣使者,六月便已達成了聯盟,可謂神速。締盟的文書由俞顯親自撰寫,交給雙方使者,分送河中、徐州。兩方首腦親自確認,正式在聯盟的文書上加印畫押后方才生效。正式會盟以前,俞顯與河東節度使派出的使者一起到徐州做最后的確認。趙文揚則奉命護送。 剛聽說這件事時,趙文揚怎么都不相信他幫助過的老人竟然是名滿天下的文魁,反復向他確認,又再三陳述冒充俞顯被節度使發現會招來殺身之禍,勸他趁事情還未暴露,趕快逃走。俞顯讓他氣得不輕,干脆向河東節度使要求讓趙文揚隨他同來徐州,讓他好好看看自己是誰。 在前往徐州的路上,趙文揚都還在擔心他是冒充的。以前讀書時不是沒看過俞顯的文章,只覺得句句錦繡,字字珠璣。他實在無法相信那些精妙文章竟然出自眼前這個還要自己接濟付酒賬的糟老頭??墒堑搅诵熘?,看到陸仲親自出迎并對俞顯執晚輩禮后,趙文揚什么懷疑都沒有了。河東節度使讀書不多,也許還會搞錯,但是陸仲絕不可能弄錯俞顯的身份。文如其人果然只是傳說。 進入節度使府邸,俞顯等人就與陸仲討論結盟事宜。趙文揚的職級不足參與如此談判,這期間就在州城內隨意閑逛。 故地重游,趙文揚不免感慨。一年多以前,他是一文不名的流民,經歷喪亂,從遍地餓殍的家鄉逃出來,流落到此?,F在他卻成了河東的將官。雖然這身份還不足以讓他揚名立萬,但也絕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意欺辱的了。而這一切全要歸功于兩個人。如果不是沈盼出手相救,沒有蘇曜給予的許多指點,興許他早已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一年了,站在徐州街頭的趙文揚想,不知道那兩個人現在怎么樣?雖然蘇曜還領兵在外,但是聽說沈盼已經回到徐州,他是不是可以去拜會一下?可是沈盼畢竟是未婚女子,貿然求見會不會有些唐突? 猶豫再三,趙文揚還是寫了一封短函,請陸府家仆轉交。第二天便有人過來傳話,說是沈盼請他前去一見。 趙文揚在下仆引領下進了陸府內院。不過他并沒有被帶到堂屋,而是一處安靜的庭院。庭園不大,景致也無甚出奇,不過院子中間幾個搭著布匹的巨大木架十分引人注目。 有名女子抱著一捆濕布,正踮著腳尖,要將一匹布往架子上晾,正是沈盼。 布匹的份量對她來說有些沉重。趙文揚看她吃力,連忙上前,幫她托住布匹。 “我幫你?!彼f。 沈盼回頭一笑。在她示意下,趙文揚握住布匹的一端。沈盼則提起另一端,將布匹抖開。之前趙文揚并沒太留意她手中的布匹,這時才發現這布是被染成十分淺淡的藍色,中間夾雜著絲絲不規則的淺白,形成狀如龜背的紋路。雖然不懂染織,趙文揚還是看出這布料甚是別致。再看院子里掛出的其他布,紅白黃綠皆有,花紋也各不相同,但是色調都很淡雅,不同于日常所見的料子。 趙文揚非常困惑,以沈盼的身份,難道還需要自己勞作? 沈盼似乎沒有看出他的疑惑。將淺藍布掛到木架上后,她對趙文揚淺淺一笑,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br> 第29章 履道坦坦(2) 微風吹過,帶動懸掛在院中的布匹,重復著飄起又落下的過程。 “女郎為什么要自己干這些重活?”趙文揚指著那些布匹問。 此時沈盼的侍女已搬來了小風爐和茶籠等物。沈盼便坐在廊下為他煮茶。 “是我愿意做的,”沈盼笑道,“我想試試改進苧麻的染織工藝。因為是第一次做,我怕有差錯,所以都自己動手?!?/br> 趙文揚聽了,湊上前細看一陣:“花色看著很別致,是怎么染出來的?” “是纈染。就是按照預先想染的花樣在布料上扎線,然后再進行染色,”沈盼走過來,一一指著給他看,“扎線的方式有異,染出的花紋也就不同了。這種疏大的花紋叫瑪瑙纈,這種細的叫龍子纈。剛才你幫我掛的那種叫龜背?!?/br> 趙文揚對染織的知識不比蘇曜或陸詒多,一知半解地點頭:“原來如此?!?/br> 沈盼看出他其實并不了解,笑著說:“我喋喋不休地講染織,趙君應該十分厭煩了?!?/br> “不不不,”趙文揚連忙道,“是我才疏學淺,以致于聽不懂女郎的話?!?/br> 沈盼見釜中之水沸如魚目,便走回爐前,一邊添加茶末一邊問他:“趙君這一年過得可好?” “還好?!壁w文揚回答。接著他便將這一年來的經歷毫無隱瞞地向沈盼道來,包括自己如何遇上俞顯,如何晉升什將,又如何擊殺了王守的使者。 他敘述時一直小心地觀察著沈盼的神色。但是沈盼沒有評論,甚至沒有流露過多的任何情緒,只是很認真地傾聽。 “我要謝謝趙君?!彼f完后,沈盼將青瓷茶盞放到趙文揚面前。 趙文揚搖頭:“我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