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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下滿腔火氣,面色不善地盯著王浚。 王浚卻沒把蘇曜放在眼里。他此時已看清了沈盼的模樣,嘴角微微上翹。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樣會泄露自己的情緒,很快收斂了笑意。放開沈盼的同時,他又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長得還湊合?!?/br> 蘇曜簡直要出離憤怒:你自己是什么貨色,也配評論沈盼的長相?而且竟然只是“還湊合”? 被人如此評頭論足,就算涵養好如沈盼也忍不住面露慍色,語氣冷淡地回應:“婚姻之事自有父母尊長作主。郎君有何不滿,不妨自與令尊明言。何況這門親事早已作罷,奴家姿容雖陋,卻也不必足下煩心?!?/br> “我當然會說,”王浚高傲地回了一句,接著又皺起眉頭,“等等,你剛才說作罷是什么意思?” 沈盼略顯驚訝:“閣下難道不知?你我八字不合,令尊已決定取消親事?!?/br> 王浚將馬鞭狠狠摔在地上:“說訂親就訂親,說取消就取消,把我當成什么了!怎么也不問我的意思!” 其實親事一取消,王守就命人往宋州送信??墒峭蹩R宦犝f在給他議親的消息就急急忙忙趕來徐州,正巧與信使錯過,直到這時才知道消息。 憤怒之下,王浚一把拽住沈盼,大聲嚷嚷起來:“誰說作罷了?我沒答應,誰敢作罷!走,你和我去見阿爺,我們當面說清楚!” 第12章 密云不雨(3) 日暮時分。 蘇曜策馬自城外回返,快步走向陸仲書室。 從外院進入書室,需要走過一段不算短的回廊。紅日沉落,天邊一片云霞燦爛。西下的斜陽映出廊上一抹修長倩影??吹竭@道影子,蘇曜不由放慢腳步,最后完全停了下來。 黃繡履、白綾裙、紫紗衫,肩上櫻草帔子疏疏印染著數朵綻放的海棠。簡單盤成的發髻上只有兩三點素銀簪花。沈盼站在回廊上,安靜仰望著天邊的彤云。聽見響動,她緩緩向他轉過頭,目光掃向他臂間的幾點暗紅血污。蘇曜循著她的目光,也看見了自己袖上的塵土和血跡,眼神微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就這么默然相對。 誰想得到王浚會突然在徐州現身,而且受了重傷。 得知婚事取消,王浚突然發起了脾氣,一把拽住沈盼手腕,要和她一起去找王守說個清楚。以沈盼素來的教養,當然不能與一個男子在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馬上掙扎起來。兩人的動靜引起了周圍流民的注意。他們并不明白其中因由,又對沈盼抱有極大的好感,看了這情狀,以為沈盼吃了虧,都圍了過來。 王浚的護衛都是王守為他挑選的宣武精銳,見流民涌向他們,都警覺起來。有幾個開始推搡向他們靠近的流民??墒橇髅裨絹碓蕉?,他們也都有些慌了。終于有人忍不住,拔刀傷了一個流民。 那人本意是想示威,嚇退這些流民。不想流民們見了血,不但沒退,反而更加憤怒。雪上加霜的是,趙文揚也聽見了動靜,帶著他那群少年兵過來查看。他第一眼看見的是中刀倒在地上的流民,接著看見的是王浚拽著沈盼。而蘇曜站在王浚和沈盼中間,試圖將王浚的手從沈盼腕上掰開。王浚被流民的暴動弄得慌了神,不由自主加大了握著沈盼的力道。等蘇曜終于強行將他二人分開,沈盼的手腕已經留下了一道極明顯的紅痕。 趙文揚不知道王浚身份,但是流民受傷,沈盼被欺辱卻是事實。他怒從心起,嘴里一個唿哨,向他的少年兵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他訓練的都是半大的少年,又按照蘇曜教的方法訓練,雖說戰斗力遠遠不及宣武精兵,令行禁止卻極有法度。他們一向唯趙文揚馬首是瞻,也親眼看見有流民受了傷,因此一聽到攻擊的信號,就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攻擊。流民們也被趙文揚的舉動鼓舞,都跟著向王浚及其部從發起了沖擊。王浚的部下身手再好也抵不住流民人數眾多,很快就處在了下風。 搔亂突起,蘇曜的第一反應是先護住沈盼。在他帶著幾人護著沈盼向安全地帶退去的時候,王浚和其部從已被人群沖散。趙文揚早就認定他是賊首,見他落單,便向他直撲過去。 趙文揚這陣子從蘇曜那里學了不少打斗的技巧,身手有所提升。而王浚雖是從小請了名師指點,卻沒太用心學,勉強能和半路出家的趙文揚斗個旗鼓相當。兩個人實戰經驗都不太足,偏偏又殺紅了眼,到后來已是毫無章法地纏斗在一起。 蘇曜確認沈盼安全后返回現場,看見趙文揚和王浚雙雙撲倒在地,扭在一起滾來滾去。他知道不妙,可這兩人纏得太緊,蘇曜就是想將他們分開都無從著手。躊躇間,他忽然聽見王浚一聲大叫。接著趙文揚從地上一躍而起,提著刀直喘粗氣。蘇曜第一眼看見的是他刀上沾染的一層血色。血珠向刀尖匯集、滑落,最后滴入塵土。他立刻轉向王浚。只見王浚手捂腹部,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血不斷從他指縫間涌出,很快在地面形成一大片觸目的紅。 事情嚴重了,這個念頭在蘇曜腦中一閃而過。出手教訓王浚是一回事,鬧出人命卻是另外一回事了,何況這人還是王守的獨子。他一把推開趙文揚,急忙撕開自己袍服下擺,替王浚捂住傷口。 趙文揚是第一次和人真刀真槍地打斗,等意識到自己傷了人時也驚呆了??匆娞K曜的舉動,他總算回過了神,踏前一步想要幫忙??墒翘K曜直沖他使眼色,又讓他有些迷惑。見趙文揚還不明白,蘇曜只得騰出一只手沖他擺了擺,又快速指了一下遠方。趙文揚終于看懂,這是要他快逃的意思??墒堑準亲约宏J的,怎么能一走了之?蘇曜余光瞥見王浚的扈從開始擺脫流民的糾纏,向他們這邊移動,情急之下一聲低喝:“走!” 趙文揚也看見了他們。猶豫片刻,他終于轉身,消失在人潮之中。 兒子重傷,生死難料,禍首還不知去向,王守的震怒可想而知。王守多疑,并不相信這是意外,反而懷疑是徐州有人要對他們父子不利。因此他斥走了陸仲派來的醫士,連夜帶著兒子回返宋州。為了泄憤,他臨走前還派人襲擊了城外幾處流民聚集地,連殺人加放火。城外流民因此死傷無數。 城內的人們只看見城墻外火光徹夜未熄??硽⒙暫涂藓奥曇岔懥艘灰?。 王浚在徐州受傷,起初陸仲還打算負荊請罪。但是王守大開殺戒的舉動,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無辜之人王守尚會遷怒,何況是自己?這仇看來是結定了。 蘇曜這日正是奉了陸仲之命,去查看流民的傷亡情況。不必他開口,袖上的血污已向沈盼說明了一切?,F在的城外必是一幅煉獄圖景。 蘇曜知道她的感受,心里暗自嘆息。別說沈盼,就連自己這樣一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