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去了。雖然所議的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可是發現有人偷聽,陸仲還是難免不悅。然而當他回頭看清了走出來的人,神色卻大為緩和,笑著說道:“是你啊?!?/br> 來人雙螺髻、淡綠帔子、白絹小袖衫、淺青色長裙,正是沈盼。 他一向疼愛沈盼,書室也從不禁止她出入。蘇曜又是由她引薦,那些話便是她聽見了也不打緊。不過他和蘇曜交談的時間不短,竟然一直沒意識到里面還有另一個人在,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莫非我們說話的時候,你一直躲在里面?”書室并無其他入口,想必沈盼是在他和蘇曜進來之前就在里面了。 沈盼微微垂目,沒有回答。 陸仲抬眼,瞥見沈盼握在手中的書卷,頓時恍然。家里的小輩,以沈盼最好讀書。闔府上下,又以他這里藏書最豐。偶爾她也會在人少之時進來找尋一些少見的書籍。想必是她入內尋書,卻湊巧碰上他與蘇曜的問對,覺得不便,才一直藏在里間不出聲。不過這個時辰,他這里仍然可能有訪客到來。沈盼會選擇這個時候過來,倒也少見。 陸仲對她一向寬容,雖是有些疑惑,也不計較,反而撫須微笑:“我們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可有什么想法?阿舅是覺得,能想出這么個法子……這年輕人的志向怕是不小?!?/br> 沈盼仍舊不說話。她將手里書卷隨意擱置案上,走到窗前。 天氣漸暖,窗前懸掛的細竹簾高高卷起,方便這大好天光進入室中。透過豎長的窗欞,正可望見外間的景致。 花樹掩映下的廊道蜿蜒曲折,蘇曜的身影在廊柱之間若隱若現。因為今日并不當班,他打扮得十分隨意,只穿了一身青色便服。不過衣服剪裁得略有些窄,他又常年習武,穿在他身上繃得略緊,可也因此愈發顯出他勻稱精壯的身形。顯然他不知道有道目光正在尾隨自己,未在廊上多作停留,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視線。 沈盼異樣的沉默終于引起了陸仲的注意。他轉頭看向沈盼。 縷縷春陽透過直欞窗映入室內,將她的輪廓籠罩在一層淡淡金色之中。她側身時的剪影十分柔美。烏發如云,肌膚似雪,身形修長,微風拂動之時,裙擺隨之輕曳,愈發顯得楚楚動人??v然不是風華絕代,這樣的容貌儀態也當得起一句秀色可餐。 凝望著這副圖景的陸仲忽然意識到,外甥女已不是他當年帶入陸家時的幼小孩童,而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到了她這個年紀,某些事也該有所考慮了。他沉思半晌,正想對她說點什么,沈盼卻忽然轉身,走出了書室。 由始至終,她都一言未發。離開之時,她甚至未向陸仲告退。以她素日的行止,這番舉動幾乎算得上唐突。 陸仲十分鐘愛沈盼,當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與她計較,只是心中難免有幾分詫異。無意間低頭瞥見沈盼遺留在他案頭的書,他更是暗自好笑:這孩子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連書都忘了取走。 他順手拾起她落下的書卷翻看,卻是本記載前朝軼事的野史傳奇。此書所記之事荒誕不經,一向為史家詬病??墒蔷帉懘藭四耸乔俺忻牟抛?,雖則所敘之事光怪陸離,然而撰者妙筆生花,讀來趣味十足,一直深得時人喜愛。陸家小輩里也不乏傳閱之人。不過陸仲看清此書之后,面色卻變得有些古怪。 這書流傳甚廣,抄本隨處可見,完全不必特意到他這里尋找。更重要的是,陸仲本人從不看這類荒誕不經的書籍,藏書中也不曾收錄。沈盼遺落的這卷書顯然不是出自他的收藏。 陸仲瞇起眼睛,她這書從何而來?或者說,她來這里當真是為了尋書嗎? 第6章 有孚比之(3) 書房發生的事讓陸仲多了個心眼。因此三四日后的晚間,當妻子杜氏提起沈盼想要出門,并且就這件事請他示下的時候,陸仲并沒有顯得很吃驚。 “我們家沒那么森嚴的規矩。何況這些小事一向是你做主,怎么這次倒問起我來了?”他一邊脫去外袍一邊笑著說。 “還不是阿郎前陣子說世道不太平,”杜夫人親手替他披上家常的衫袍,笑著嗔怪,“讓家里人沒事少出門。妾身要是不來問上這一聲,怎么放心讓孩子們出去?” “若是旁人難免要多考慮考慮,阿沅的話就順她心意吧。多給她安排幾個護衛就行?!?/br> 杜夫人又是一聲輕嗔:“沒見偏心成你這樣的。自己女兒也沒這么百依百順?!?/br> 陸仲笑了:“這里面有些緣故,待我與夫人細說?!?/br> 更換了衣衫,夫妻二人一同在榻上坐下。陸仲也在這時向她打開了話匣子:“阿沅我自然是疼的。這孩子有那么一個身世,我當舅舅的再不疼,還有誰疼她?再說這孩子確實招人疼,別說我,你難道就不疼她了?不過這一次,卻不是為了我偏愛她,還有別的緣故?!?/br> “什么緣故?”杜夫人問。 “前些日子阿沅同我說,簡單驅逐并不能解決流民的問題。我說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暫時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阿沅說她知道一個辦法,接著就向我薦了一個人。你別說,那人的辦法是不錯的。大家雖然還有顧慮,但是都同意至少部份是可行的。兩天前我已經派人去城外施粥。有了吃的,料想那些流民一時半會不致生事。阿沅出入又有人保護,我想不會有什么亂子,這是其一?!?/br> 杜夫人笑道:“有其一,后面必是還有其二其三了?” “其二是兄長亡故后,阿嫂總是針對她。阿沅心思重,便是家中有你照管,她也未必順心。讓她去走走,排遣排遣也是好的;這第三么……”陸仲頓了一下,對杜夫人神秘一笑,“明日阿沅出門,你不妨留意一下,隨身的護衛里可有一個叫蘇曜的人。若有,恐怕就八九不離十了?!?/br> “一個護衛也值得阿郎這般費心?”杜夫人大奇,“還是這人有什么來歷?” 陸仲向杜夫人招了下手。杜夫人附耳過去,聽他低語數句,脫口道:“這合適嗎?若是因此傳出什么風言風語,豈不是壞了阿沅的名聲?” “這應該不用擔心,阿沅又不是沒分寸的人,”陸仲道,“而且……我今日同你說句實話。為著她父母當年的事,阿沅將來的親事,恐怕會有些艱難。我想我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家,他們要是當真情投意合,成全了也無妨嘛?!?/br> “阿郎怎么知道她對這人有意?” “且不說這個人本是阿沅向我舉薦的。單說我同他在書房談流民的事,她特意跑來偷聽,還刻意裝作是巧合,你說算怎么回事?若不是心里在意,她何須費這周章?” “那阿沅是怎么認識他的?” “我查問過了。老蒼頭說上次我在書房見蘇曜,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