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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未嘗相離,人得其一,則一思而死,故曰疋?!?/br> 鴛鴦只道:“名字是師傅取的?!?/br> 章赦也沒有再多說。 只是自這日起,章赦偶有閑暇便會來鴛鴦這處小坐片刻。有時他聽她講些過往,有時她聽他講些世事。偏院暗處一直都有人盯著她,防范她,她全當不知。一日,偏院里落下一只綁著信紙的白鴿,她還未起身,一名護衛就現身將白鴿帶走。 鴛鴦站在門內看著未動。 傍晚章赦過來時,鴛鴦早早的候在了院子里。在這段無所事事的日子,她仔細照料著院子里的這棵枯木,下午竟發現它枯椏的枝頭竟抽出了一點新苗。鴛鴦仰頭仔細打量,聽見推門聲也沒有回頭,章赦見她看的認真,便也負手站在廊下等候。 鴛鴦圍著樹繞了一圈停下,她側頭看過去,“您說,這是不是叫做枯木逢春?” 章赦嘴角微勾,露了一個意味難明的笑容。 鴛鴦認真的看著他道,“大人,您親眼見過戰場嗎?” 章赦回答她,“沒見過?!?/br> 鴛鴦收回視線,“我見過?!?/br> “征伐的號角,間歇不斷的弦聲,兵戈相向,尸山血海,家破人亡,城內濃煙滾滾,逃難的百姓從一座城擠到另一座城……” “我以前割下很多個以銀兩估價的人頭,后來也割過以累積尚未實現的報應估價的人頭,我以前總覺得殺人難,后來才發現救人更難。我自小便走在殺人這條路上,如今的我已經走得太遠了,回不了頭?!?/br> “但是,您可以放心,若有余地,我總是愿意救一救人?!?/br> “所以,若有余地,大人便信一信我罷?!?/br> 章赦彎著身子,將手中抓的白鴿放到地上。得到自由的白鴿蹦蹦跳跳的尋到鴛鴦腳邊,轉著小腦袋,黑溜溜的眼睛忽眨忽眨。 鴛鴦抓過白鴿,它的腳下還綁著一張紙條,只是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內容我已經看過了,是否掉包我想你也認得出?!?/br> 章赦留下這一句話,就轉身走了。 鴛鴦站在樹下瞧了許久,伸出手,將枝頭那點嫩綠折了下來。 路過的尚紋不解,“好不容易發出的新芽,姑娘為何折了?” 鴛鴦輕聲道,“這棵樹的樹根已經開始腐爛了,枝頭的這點新綠不過是場惑人的鏡花水月,有些東西總要離近了才知曉,這份貪念注定是個妄念?!?/br> 那張紙條是琳瑯傳過來的消息,質問她為何與一名朝廷官員有糾葛。她是她的師姐,總是念著一份責任,是她自己太過任性,也太過執拗。 琳瑯久居揚州,鴛鴦有好些次路過都想去看看她,可每次都望而卻步。琳瑯怕是都清楚,她也避著她。琳瑯的無情總是那般如履薄冰。 三日后,隱在暗處盯著她的幾名護衛也撤了下去,鴛鴦也能出得了小院。其后,章赦也不會總來偏院,鴛鴦也時常出去看看江陵周邊。不過,她也沒再穿著那身打眼的勁裝,都是穿著女子的衣裙。最初她還有些不習慣,時日漸久,倒也習慣了。 不知不覺已至深秋,冷風一過,便又是一年新春。 除夕夜,滿府的喜氣熱鬧,笙歌曼舞觥籌交錯,宴會散后只余滿地落寞。 章赦一手撐傘一手提著兩壺酒,銀色的披風松散的系在脖子上,露了里面一點暗紅的衣領。他哈著冷氣,一路踏雪徐徐來到偏院,隨行護衛上前敲了敲門,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裹得跟個粽子一樣,縮著手打開了門,看清來人就屈身退開。章赦示意護衛止步,避過天井從長廊繞去正廳。 鴛鴦正專心致志的拭劍,冷冽的劍光在她身上晃動,屋檐上的積雪落了一些下來,鴛鴦抬頭,章赦正背手站在門邊瞧著她。 她瞧了章赦一眼,繼續低頭將手上的事情做完。章赦走進廳里坐下,兩壺酒放在桌上,鴛鴦收了劍,“大人今日不開心?” 章赦挑眉露了個笑容,“誰說的?” 鴛鴦垂眸,不接話。 章赦倒了一杯酒給她,“喝嗎?” 鴛鴦接過,一飲就是一杯。 章赦自己也倒了大半杯,一喝下去,酒勁就沖了上來,臉開始發紅。 “還有故事說嗎?” “千篇一律的故事說一遍就可以了,再說就多余了?!?/br> 他搖頭惋惜,“這下麻煩了?!?/br> 鴛鴦瞧他接連喝了幾杯,面上已經顯現出醉意了,看來他的酒量真的很淺。 她見他一杯接著一杯,“大人,我給您念一首詩吧?!?/br> 章赦停下來,手上握著半杯酒,睜著一雙醉眼等著。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章赦手中的半杯酒晃了出去,落在了袖子上。 鴛鴦柔和了面目,“大人,我這里已經沒有故事了,只有一處春光三月里的江南?!?/br> 他偏頭看著燭火盈盈下的那張臉,屋外冰天雪地,屋內暖融如春,從腦后蜿蜒而下的醉意勾起了他心底的旖旎。 一場陽春雪,一場風絮亂人心。 千里堤防抵得住萬里狼煙,卻擋不住一場早春煙雨。 章赦不知道,人心若是不再設防,輕而易舉便能靠近。 第6章 第 6 章 佛家有云: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因緣際會,故人重逢,章赦怎么也想不到會再遇見那個已經快要從他記憶中消失的女子。 鐘離七乘著一頂四人小轎停在章赦的馬車前,婢女將轎簾撩起,鐘離七坐在小轎中,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十指青蔥,懷抱琵琶,紅裙盤踞在腳下,她抬眼瞧著章赦嫣然一笑,“浚寧哥哥,許久不見?!?/br> 章赦坐在馬車中,面上無一絲表情,低聲吩咐馭夫,“走吧?!?/br> 一行人于小轎擦身而過,鴛鴦回頭望去,卻見那名女子一直含笑目送,眸光一轉便朝她望來,不曾再移開。 三四月份,夏還未至,清晨寒霧重,鴛鴦起來時多披上了一件外袍,推開窗扇,院中尚紋正提著桶蹲在枇杷樹前澆水。 “尚紋,”她喚了一聲。 “姑娘,”尚紋拍著裙子起身,朝窗邊走來,“今日可還要晨練?” 她看了眼天色,日頭不一會兒就要上來,“今日我想要出去,你可愿一起?” 尚紋低著頭思索良久,爾后笑道,“多謝姑娘,可今日我還有許多事對積著未曾做好,便不出去了,若姑娘愿意,便給我帶些零嘴吧?!?/br> 鴛鴦應下。 從側門出府,走了沒多久就碰見章赦去衙門的馬車,馬車從她身邊過去停在了不遠處,半響,車簾被人挑開,章赦偏頭露出一張臉,朝她勾了勾手指。 鴛鴦遲疑了一會,朝馬車而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