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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孟平川領著她徑直往14路公交車上走,程溪“誒”一聲。但轉念一想,孟平川畢竟是地地道道湘城人,跟他走準沒錯,欲走山路還得問山中樵夫,何況□□繁雜,為吸引旅客的花樣層出不窮,故而可信度在程溪心里直降。 暴雨天,乘公交車的人很多,窗外傾盆,車內濕漉。 人跟人并肩而立,傘跟傘在地上打架,被雨水打濕的頭發黏在肩上、背上,車一頓,人就跟深海浮藻一般搖晃。 程溪面向窗外站立,被孟平川從背后圈在臂彎里,只有車停時,程溪的背才會撞在孟平川壯碩的胸口上。程溪微紅的臉色,孟平川有些玩味的神色,無法對視,彼此都輕易藏匿情緒。 窗外行人疾步走過,程溪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辨別得出自己的傘。 和唯一一個拄著傘,走路上下顛簸的人影。 深藍色,上面綴著些星星亮亮的熒光,是她自己買發光顏料隨意涂的。到夜深,顏色更深,光芒更明朗,但在雨中,也仍然很好辨認。 程溪側過臉,說:“你這人真……” 想說“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幫大叔補票時你數落我涉世未深,如今卻暗做好事不言明”,但念及他既然不愿說,程溪也沒點破。 “我這人怎么了?好話不說一半,壞話你就一個字兒別說,我不聽?!?/br> 程溪白他一眼,“真無賴?!?/br> “再說小心我收拾你?!?/br> 孟平川別開眼,等程溪轉過頭去才扯了下嘴角,車玻璃水汽迷蒙,映出清澈的眸子、孟浪的笑意,他沒察覺,其實程溪面窗也跟著笑了一下。 七站路,車在懷壁路停下。 孟平川沒提前支吾一聲就拉著程溪下了車,程溪在門邊踉蹌一下,一抬眼還沒看見地,天就被遮住一大半,頭上被衣服罩住,程溪往下拉扯,被孟平川摁住頭頂:“沒傘,你將就下,我出門前剛換的衣服,沒味兒?!?/br> “你呢?”程溪從衣服里探一眼,看雨水在他臉上沖涮,問:“要不要一起?” “不用,走快點就行,幾步路的事?!?/br> “真不用?” 孟平川上前一步,虛攬著程溪往前走,聲音穿在雨里格外鏗鏘,“真不用,兩個人躲在衣服底下一起跑回家,這事在電視上看著特膩味?!?/br> 真不浪漫啊,程溪暗笑。 “你別覺得我不懂浪漫,我當兵第一天,教我泰拳的教官就說,我們中國男人,頂天立地,不怕犧牲,服從命令,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br> 程溪沒法接話,但孟平川鏗鏘的字調尤為鄭重。 她頓感周身浴火,驕傲油然。 末了,孟平川輕巧的補一句:“換句話說,男人就是要服從媳婦兒命令,不懼媳婦兒的任何打罵,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軍隊和家庭?!?/br> “浪漫細胞我沒多少,但我命硬,活多久,我就愛我媳婦兒多久,我做不到她要什么我給什么,但我有的全他媽跟她姓,我這條命都是?!?/br> 程溪停下,松開衣服讓其滑到她腦后,雨水從她額上沿著眼窩往心口上滴。 衣服掉在地上沒有出聲,孟平川彎身撿起來,見程溪已然一身狼狽,干脆把沾著污泥的衣服丟到她頭上,程溪眼前一黑,拉鏈磕到鼻梁,疼得她想跺腳。 孟平川戲謔道:“你發什么愣?想當我媳婦兒?” “呸!”程溪從頭上一把扣下衣服,頭發散亂。 氣結道:“誰、誰想當你媳婦了?!” 孟平川理直氣壯:“誰跟我回家誰就是我媳婦兒唄!” “誰會想不開跟你回家哇!” 孟平川笑得得意,抬手往不遠處的平房指了下:“喏,門口種了棵香元樹,樹下有一口井的,就是我家。你說誰會想不開跟我回家?” 第12章 故鄉 程溪被孟平川三兩步就拉扯到村口的土地廟旁邊。 遮雨棚是村民手搭的,兩根竹竿插在前頭,一張黑布掛在頭頂,留幾道麻繩捆在樹上固定。 矮矮的一方土地廟就擱在棚子底下。 紅燭滅了,黃紙也爛在土里,幾個蘋果滾了一地,只有挨著外頭的一面還留著青紅色,踢翻一看,放地上的那頭全是磕爛的螞蟻窟窿。 “松手!” 程溪身上透濕,一只手被擒在孟平川手里,她附另一只手上去,緊握住孟平川的胳膊,使勁往后掙。 怕孟平川突然松手她會往后摔個狗啃泥,程溪不敢使全力,只是一直忸怩著不肯配合。 “我要到虔山去!你帶我去你家做什么?” 孟平川不應,頭也不回地走進雨棚。 盡管程溪心里沒感到多少實際的恐懼和張皇,但她有些動氣,擅自決定行程倒還好,程溪覺得他這么做必定有理,但他這會兒拉著一頭倔驢的姿勢…… 讓人很生氣。 “松手,我又不跑?!背滔Z氣和善了些,“得虧了這里有個土地廟,行人也能過來避避雨?!?/br> “誰知道你會不會跑,倔脾氣一上來比我家驢還難搞,驢子好歹耐cao耐扛,不聽話的時候能打一頓,第二天照樣起早干活,你呢?” 程溪擠了一把頭發,急著問:“我還不如一頭驢?” “你有驢耐cao?” “……” 程溪面上一熱,也不知“耐cao”是不是平江方言里“能吃苦”的意思,但這次一入耳就撓人。 “不跟你瞎扯了,你回家借把傘,不對,是還我把傘,我自己去虔山?!闭f著程溪就往外走,被孟平川一把拉住,呵斥一聲:“再亂動待會兒雷劈著你!” “……” 孟平川沒松手,只是換了站姿,背脊凌厲,腿卻松散地向外跨開一步。 盯著程溪素然的臉,突然有點想抽煙。 程溪問:“好吧,你不讓我走,那我們什么時候去虔山?” “今天不去?!?/br> “那具體是什么時候?” “看我心情?!?/br> 程溪氣結,抬手就往孟平川硬朗的胳膊上掐:“……你怎么不說看天意?” 孟平川接話:“也行,就看天意?!?/br> “你這人……” 一說完,孟平川拉著程溪就往雨里狂奔。 到孟平川家。 程溪環顧四周,置身景色之中,換了視角。 只見,主干道一路收窄,懷璧路公交站牌歪斜在凋零的古樹上,紅布條被凜風牽起時會遮掉一半,腳下有泥,褲管邊沾著雜草。 遙遙看去,湘城古舊的民居只占據一側,被露了棕色地皮的荒田圍繞。 對面是一彎靜湖。雨水打碎平鋪纏繞的浮萍,細看沒有汩汩涌動的徑流。 程溪想,應是一潭死水??上Я?。 孟平川指的那戶是平房,后邊緊挨著最高的四層樓,獨享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