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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響,桂花的香味飄入屋中,坐在那的木頭人千秋突然眼神一變,那張標致且木訥的臉鮮活了起來,她挑了挑眉,上前將門輕輕關上,轉身靠在門上,回憶起這個倒霉的陪嫁丫環的幾輩子。 是,幾輩子。 千秋不知是得罪還是討好了哪路神仙,她與常人不同,天生具有重生的能力。 第一次重生,是在七歲那年的冬天,她娘要賣了她換糧,她年紀小不懂事,抱著她娘的大腿哭著不肯走,她娘與她說,秋兒,你跟著娘,會餓死。千秋懂餓,她天天挨餓,但她不懂死,執拗地抱著她娘,哭喊著秋兒寧愿餓死也要跟著娘,她娘也是個搖擺性子,看女兒這樣舍不得她,只好帶著她回家,結果還沒有等餓死,先在破草屋中被凍死。 千秋睜開眼,又回到了集市,她娘正摸著她的辮子,絮絮叨叨地叮囑她,到了別人家里,要守規矩,等娘找到活計,攢夠錢,就把你帶回來。 聽著曾經聽過的話,千秋又驚又怕,疑心自己是做了個夢,顫抖著說自己不想走,她娘果然還是說跟著娘會餓死,千秋不敢再說,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惶恐中,有人看上了她,想把她買走。 這次,她跟著人走了,她娘拿了銀子,回去購置了糧食棉被,順利地過了冬,開春就找到一個繡活來做。 姑娘喜歡她的本名,千秋,寓意長長久久,開了恩,沒有給她改名,她仍舊叫千秋,成了光祿大夫的嫡女院內的一個丫鬟。 她心里總想著娘說的,攢夠錢,就把她贖回去,在院子里,除了埋頭干活,什么雜事閑言都不理,漸漸地,姑娘倒是越來越看重她。 第二次重生,是她十一歲那年,她娘給托人給她捎信,說加上千秋這些年給她寄的銀子,月底就能攢夠千秋的贖身錢,到時候她就接上京接她回家。 收到信的那晚,千秋將信貼身放在心口,睡得很香,她馬上能回家了,真好。 她在府里盼啊盼,每日偷偷地看著高墻頂,盼了足有一月,從初時的喜悅到后來的擔憂,一直到收到娘在路上遇匪身亡的消息,她絕望地暈倒,醒來時,發現自己回到了一月前收到娘信的時候。 千秋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立即派人捎信給娘,讓她娘千萬別獨自上京,請個信得過的人將銀子送進京就好。 她娘哪放心將自己女兒的贖身錢交給他人,還是瞞著千秋上京,倒是沒有獨自一人,而是跟著村里來京中販藥的村民一同進京。 這次,千秋順利地見到了她娘,她嗔怪娘不聽話,也高興終于回家,贖身時,姑娘還抱著千秋哭了一場,說舍不得千秋,再也找不著千秋這樣好的丫鬟,給了千秋一個金鐲子。 千秋和她娘回村時,仍跟著村民們一起回,但在半路還是遇上了匪徒,這次的匪徒窮兇極惡,當著千秋的面將她娘砍殺,沖上來邊拔她的金鐲子邊獰笑著撕她的衣裳,千秋尖叫著暈倒,醒來時,又是回到了接到她娘信的時候。 望著薄薄的信紙,千秋摸了摸臉,臉上仿佛還有娘的血濺上去的溫度,又看了看自己細細的腕子,她默默地哭了,提筆寫信,娘,我在光祿大夫府中,過得是頂好的日子,我不走,那銀子您在家里購置些田產,好好頤養天年,千萬別上京,上了京,我也不見你。 她娘沒來,聽她的話,在村里買了田產,還嫁了人,過了一年,她有了弟弟,姑娘在她十二歲生辰的時候送了她一個金鐲子。 千秋望著鐲子,苦笑了一下,將鐲子慎重地戴在手上。 第三次重生,是她十五歲那年,姑娘要嫁人了,嫁的是徐司徒,京中許多少女的理想夫婿,出身品貌無一可挑,姑娘歡歡喜喜地嫁人,拉著她的手問她可愿陪嫁。 她搖搖頭,陪嫁丫鬟過去是要伺候姑爺的,司徒大人是人中之龍,她不敢,也不愿,她想找個普普通通的男子,門房也好,挑夫也罷,只要踏實肯干,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就好。 姑娘聽她說了想法,馬上點頭應允,將這事交給院子里的馬婆婆,讓她替千秋物色個好人選。 馬婆婆辦事利落又快,找了一個管事的兒子,在太尉府上當侍衛,聽說人老實憨厚,家里也清清白白,千秋和姑娘都很滿意。 她比姑娘先嫁了,嫁過去當夜,她的夫君尚未進門,便被衙門的人押走,他不知是做了什么壞事,第二天就畏罪吊死在獄中,她甚至沒見過她的夫君一面,便成了寡婦。 她又在睡夢中重生了,醒來的時候她摸了摸手上的鐲子,老天爺的意思是,要她陪嫁。 她跟著姑娘一起進了司徒府。 徐司徒確實是一等一的品貌,他高大英俊,氣宇軒昂,雖是文臣,卻有著武將的氣勢,臉上總是帶笑,對府中的每一個下人都是那么平易近人,進出姑娘院子時,總會與她說上一兩句話,不是什么吩咐詢問,就是閑談,看上去很和氣。 只是姑娘越來越不高興,看千秋的眼神從先前的喜愛成了厭惡,將她趕出內院,讓她到外院做些洗衣澆花的雜活。 千秋是任勞任怨的性子,她不知道姑娘為什么突然就討厭了她,但姑娘待她好了這么些年,不管姑娘吩咐她做什么,都是她應該的。 她在外院剛待了兩天,侍弄花草時,司徒大人來了,她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行禮。 徐司徒瞧著她滿手的黑泥,臉上的笑意淡了,輕聲問道:“怎么是你在做這些事,別的丫頭呢?” “啟稟大人,奴婢本來就是做這些事的?!鼻锢侠蠈崒嵉鼗卮?。 徐司徒:“那你喜歡做這事嗎?” 千秋愣了愣,她當了這么多年奴婢,當然是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哪里來的自己喜不喜歡,她愣神的那一下,徐司徒已自顧自地點頭,“我明白了?!?/br> 接著,就傳來徐司徒要納她做妾的消息。 姑娘拉著她的手,神色凄楚,眼神中又是她熟悉的那個喜歡她的姑娘,“千秋,為什么偏偏是你?” 千秋終于懂了,姑娘為什么突然不喜歡她。 她來到司徒大人院子外,從白天等到晚上,終于等會了微醺的徐司徒,看到她俏生生地立在院門口,徐名舟心中驚喜莫名,幾步上前,嘴角往上翹起,柔聲道:“千秋,你在等我?” 千秋點了點頭,咬著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想說什么?”徐名舟靠近她,低頭,口中淡淡的酒香噴灑到千秋的臉頰,將她瓷白的側臉染上一層紅暈,叫徐名舟瞧了就歡喜。 “大人……”千秋聲音小得像蚊子,但徐名舟還是聽到了,他將身子俯得更近,耐心地說:“怎么了?” 千秋怯怯地退后了些,低著頭說道:“奴婢不想給您做妾?!甭曇綦m然小,但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