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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恨不得再走快些,對自己避如瘟疫的男人。牧云秋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挫敗感,無論自己在父親面前表現得多荒唐,多不可理喻,甚至以自殘來妄圖博取他的注意力,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應。 好像一潭死水,將自己完全遺棄在他的世界之外。 與卞之問一樣,他們兩個,都是父親眼中的罪子。二人的出生,令兩位父親雙雙痛失自己最愛的妻子,可既然如此,為什么要留下無辜的孩子在世上受苦?出生時直接送一掌斷魂,難道不是更好的結局? 拖著疲憊的雙腿,緩緩跟在卞之問身后,現在連卞之問也懶得理他,惱怒地瞪他幾下后便去與邪君說話。 牧云秋感覺,自己兒時的那種孤獨感再一次強烈地涌上心頭,好像無邊的黑暗,正將他一點點拖入深淵里,眼前的一切,又變得鮮紅一片。 沒有人能救贖他,從來都沒有。 就在此時,一聲爽朗的大笑卻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哈哈哈哈,都來了!都來就好!” 三人已置身于一個明堂的廳堂,一身常服的卞冰雷挑簾大步走出。雷道主身體魁梧,雙目尤其精神,聲若洪鐘,耳大臉方,若不是眼睛與卞之問一樣,牧云秋幾乎要惡毒地揣測,他這兄弟為父親不喜的真正原因,乃是先夫人給他戴了綠帽子。 現在卞冰雷就穿得綠油油的,淺綠的內衫,翠綠的褂子,墨綠的腰封與長靴,還好沒有頭上也鬧個碧玉發冠,不然從頭到腳,活脫脫一竹筍。 卞之問趕緊把目光瞥到了一旁,今日被邪君的風度洗眼,再看自己的父親,怎么橫豎都覺得眼瞎? 他知道那被自己出生給害死的母親喜歡綠色,可是穿成這樣,怕是母親都要從棺材板里跳出來打人的吧? “多日不見,卞兄越發精神?!敝挥行熬拍茉谶@種情況下,語氣真摯地提出贊美,聽他這樣不知廉恥的夸獎,無論是卞之問還是牧云秋,都狠狠地打了一個冷顫。 “哈哈哈哈,邪老弟也是?!北灞咨焓粥剜氐嘏牧瞬凰励B一巴掌,被大力拍扇,他那病質之體,明顯抖了幾下。 “我兒子你早見過,這位是我未記名的傳承弟子,你看看怎樣?” 將邪君推倒在凳子上后,卞冰雷又將牧云秋拉到了他的面前,沒心沒肺地等他評鑒。 卞之問憋出了一腦袋的汗,感覺牧云秋就是與邪君不對頭,生怕他突然拿出大刀就砍在人家頭上,難不成這二人多年前就見過,而且還生了嫌隙? 想想邪君院子被毀壞的程度,卞之問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想不無道理。 牧云秋僵硬地站著,感覺自己已快撐不住。 他對父親的印象,除了最開始的嫌棄,便是在無數臭鳥高叫著“殺我殺我”聲中,那淡淡的“起來”二字,除此之外,這該死的戀紅癖幾乎沒與他說過第二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漫長猶如一個世紀。 就在牧云秋要掙扎著逃離,坐在椅子上的卻突然咳嗽幾聲,輕輕出聲:“是本君生平,見過天資最好的孩子,他日可取雷道主之位?!?/br> “哈哈哈哈哈哈!”聽了邪君的論斷,卞冰雷不怒反喜。又用力拍起牧云秋的膀子:“是么?取我而代之?好啊好??!我很期待!這小子的確是我的心頭好,就性子烈了一些,十分桀驁啊?!?/br> 牧云秋木訥地站著,感覺自己從冰水掉落入熔巖。 剛才老混蛋說了什么? 我耳朵壞了吧? 看到自己的父親與牧云秋那么親近,卞之問又開始臉黑,你們其樂融融,把我一人忘在腦后吧? “桀驁?嘿,我看他乖得像羊?!?/br> 邪君惡毒的嘴臉終于還是暴露了,牧云秋心中那掙扎著想要蘇醒的那么一丁點兒期待,又一次被無情踐踏。好像剛才那句“夸贊”不過是自己的幻聽。 “本君年少時更加荒唐,現在孩子們自以為的囂張,都是本君玩剩下的?!毙熬笱圆粦M地贊起了自己。 “我就喜歡你這個!”雷道主還以為邪君在開玩笑,他初見邪君時,便是被他的氣度與無與倫比的道念所震懾,明明那般霽月清風,若說他年少時是個跋扈的少年,打死他他都不信。 “我知道你們不信?!毙熬约阂残α似饋恚骸坝袝r候連我自己,都有些不信呢?!彼p輕地喘著,用絹掩去了吐出的污血,藏在了袖中。 “不說這些了!”卞冰雷大手一揮,果真是忘記了自己兒子的存在。他興奮地喘息著,將自己的目光落在邪君手里的蓮燈上:“賭寶吧!邪老弟要用的寶貝,就是這個?” “不錯,還請卞兄品鑒?!?/br> 邪君手掌一推,便把蓮燈朝卞冰雷送去。 蘇瞳在燈中拼命掙扎,對于事態的發展越來越無可奈何。 她似乎能聽見死神的步伐越來越近,她也看到了不死鳥師傅的力竭和對自己兒子的深情,然她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困在這狹小的蓮燈里。 蓮燈落在卞冰雷的手上,不過這急性子的家伙卻沒有心思好好打量。不過是把燈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迅速放在桌案上,拉著眾人朝廳中走去。 “還是先看我的寶物吧!”他興奮得忘形,看上去賭寶都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在自己兒子和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新得來的寶物。 此人性格就是這樣率真簡單,說不定他不看蓮燈的舉止,也在邪君的算計之中。 蘇瞳被棄在一旁。 四人迅速走到廳中。 傳心殿中央,的確早就靜置著一件高物,用黑色的綢子罩著,看上去又扁又高,神秘得很。 不像蓮燈,不亮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氣息散出,一旦靠近這被罩住的法寶,人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好像自己的五感變得遲鈍,步伐也不自主地慢了下來。 還沒見到法寶真容,卞之問與牧云秋的臉上就生出了期待的表情,他們兩個雖是年輕,可一個在不死鳥的地界待了多年,一個是雷道之子,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物件,都入不了他們的眼睛。 可眼下的寶貝,卻令人莫名期待。 卞冰雷根本沒有吊人口味的心思,第一個沖上前去把黑綢扯開。如水的綢緞輕盈滑落在地,一面玄黑色的巨大雕花鏡,便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嘶! 果不其然,收獲了大家倒吸冷氣的聲音,卞冰雷得意地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朗聲說道:“怎么樣?哈哈哈哈哈哈!虛空法鏡!” 蘇瞳也被那異寶散發出的氣息所吸引,她瞪圓眼睛仔細打量那鏡子,可惜隔得有些遠,又被四人的背影遮擋,所以看得不甚清晰。 比起鏡子本身,卞之問與牧云秋似乎被“虛空法鏡”四字嚇得無法動彈,他們目光呆滯地看著玄黑的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