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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吹抬頭弱弱地看了那坐在雪橇上的女人還有她那三個瘦小的娃娃,想起自己有可能在熟睡時被其中某個用刀子開喉放血,立即縮起脖子,悄悄遠離扶甄。 雪橇上的女人看著夜吹的身影,抱歉地垂下自己眼瞼,而后再一次將自己的孩子們緊緊地攏在胸口。 離開扶甄之后,夜吹瘦小的身子便在風雪中顯得更加單薄和搖搖欲墜起來。 “男兒當自強啊,郎啊郎!” 夜吹的父親卻肆無忌憚唱起嘹亮的獵者之歌,大口大口風雪直接灌入他的肺葉,加速著他的死亡。 這是父親能為兒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殺死自己,而后給倔強的兒子多留一線生機。 雖然不愿靠扶甄妻兒的命來換自己兒子的命,但并不意味著這個父親不深深愛著自己的孩子。在恪守自己底線的同時,在尊重他人生命的同時,盡己所能地保護著自己的孩子。 “勇敢的獵手嘿,將你們的呼吸與天地同調。將你們的身影與自然融合!” “比你們的對手還冷靜,比你們的敵人更聰明!” “天上的鷂子是我們的眼,地下的冰雪是我們的外衣,任何東西都能做為武器,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生命!” “我們的先祖,是冰雪之子民。只有冰皇轉世,才能終結餓狼和寒冷,才能駕馭冰雪成為這個世界的王!” “不要問冰皇在何方,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流著冰皇的血,我們每個人都傳承著冰皇的意志與堅強?!?/br> “勇敢的獵手啊,不要害怕隕冰和魔猙,它們只是上天磨礪我們的考驗,待你強大到足以獨自登上封臺雪,你便能聆聽到冰皇的聲音!” 夜吹父親嘹亮的歌聲在整個隊伍上空回響。這是冰雪子民們代代相傳的歌謠,鼓勵大家無畏能將人瞬間凍成石頭的隕冰,鼓勵大家勇敢地與雪原上另一種恐怖的掠食動物魔猙搏斗! 在這歌聲的帶引之下,人人冰冷的心頭化開了一絲溫度,腳下的步伐也稍稍快了一些。 “這是什么鬼地方啊,難道沒有人會來救他們嗎?”夜吹父親的歌聲也同樣傳到了蘇瞳心底,她低頭看著這個雙頰不正常赤紅,連喘氣都極為困難的男子,突然對上天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憤怒! 萬物對天頂禮膜拜,修士窮盡一生去追求天地無上大道,人人愛天,天卻不愛人人。 這里有一群人,他們善良,淳樸,貧窮,此刻卻面臨著生死大禍! 他們失去了親人朋友,并且現在還要繼續失去,兄弟之間亦無法傾力相救,因為他們彼此的性命都游離在生與死之間。 蘇瞳想指天唾罵,想驚叫求援,她相信此刻夜吹心里與她想得一樣,但無論如何掙扎,都只有無情的風和雪回應著她的心情。 “天??!那是什么?”就在此刻,隊伍的前端突然亂了。 有人跌落雪地,發出陣陣恐懼的哀嚎! 夜吹父親的歌聲戛然而止,這雙腿自大腿根部完全斬斷的男子,掙扎著從雪橇上爬起,雙目圓睜地看向遠方! “爹……那……那是什么呀?” 夜吹的聲音都在顫抖,連滾帶爬地滾到自己父親身旁,他妄圖背著雪橇繩索成為能馱負自己父親,頂起一片天空的漢子,但真正的危險來臨時,他依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希冀在父親懷中尋找慰藉。 “那是魔猙?!?/br> 父親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雖然極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但指間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隕冰將沉睡在雪下的魔猙也喚醒了,它們一旦群體出洞,不吃飽肚子是不會離開的!” 面對前方那群帶著sao味緩緩逼近的黑影,這極有經驗的獵手也開始禁不住地心臟亂跳。 “夜吹?!?/br> 前方的廝殺聲已起,父親突然用力地捏起了自己孱弱兒子的雙肩。 “記得你老爹什么最厲害嗎?” “是……是力氣?!币勾殿澪∥〉鼗卮?,似乎腦袋要思考父親的問題,令他暫時忘記了被魔猙吞噬的恐懼?!安柯淅锏拈L老都說,夜五郎一拳頭可以打死一頭狼,要是喝上酒,也許還能放倒一頭猙?!?/br> 孩子一字一句,極為認真地回憶著部落里人的話。 “不錯,你老爹就是力氣大,當年要不是看上你娘不想離家,老子就跟仙人去學仙術了!現在老子不行,換你去尋仙!學了仙術,就能躲過隕冰,不再害怕魔猙!” 父親急急地說道,同時將雪橇上所有柔軟的毛皮通通緊緊包裹在夜吹身上,猛地一把掀開了自己坐下破毯子,原來他所坐臥的雪橇,居然是一架比人還大的極為簡陋的投石弩。 “爹,你要干什么呀?” 見父親用力拉開弩弓,夜吹已經哭了出來,空氣里彌漫著血的味道,四周亂成一團。 好像扶甄已經揚著叉子沖上前方,留下他的老婆和三個娃娃在后哇哇啼哭。 “記住,不要用頭落地,去找人來救援,我記得這附近曾經有大部落!不知道他們已經撤離沒有,反正你沒找到厲害的幫手,絕對不可以回來!” 父親一定是在哄騙夜吹,因為隕冰一來,便會自落地之處緩緩釋放恐怖的冰力,十年之內,隕冰方圓千里,通通都是生命禁區!那些曾經駐扎在此地的大部落,一定得到消息,早早帶人撤離了。 但他知道自己兒子的倔強性子,如果不給他一項使命,就算能僥幸活命,他也會魯莽如牛地再次回來,他不能讓兒子被猙給吃了。 “兒子,以后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不要抱怨為何老天沒有開眼,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 夜吹還沒有完全消化父親的話,身后就傳來一道大得幾乎要撞斷他腰的巨力,只見父親手中弩繩一松,自己便坐在那弩槽之上,“嗖”地一聲被彈入天空,越過一道雪壩,向遠處飛去! 這是父親一生中最得意的一箭! 弩弦割開了他的皮rou,用盡了他最后的力量,但他看著兒子高高飛起,如那傳說中的仙人一樣。 “喝!來吧!老子殘了,但老子還沒死!” 猛地抽出藏在雪橇下的獵刀,雖然不能奔跑和走動,他渾身的肌rou卻瞬間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老子這一生,還沒有真正殺過猙!” 蘇瞳雖然竭力想留下,但視線卻不容抗拒地與夜吹一起飛起,看著這聽話的孩子緊緊抱著自己的頭,像炮彈一樣飛向天空,而后沉重地砸在一堆松軟的新雪里。 果真沒有頭先落地。 夜吹被撞得頭暈目眩,幾息之后才緩過勁來開始劇烈地呼吸,風雪灌入肺葉,刺得他呼吸疼痛。 “爹!爹!爹!” 夜吹開始手忙腳亂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包裹物,站在雪堆里,依舊可以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吶喊與廝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