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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話上,他的視線往下掃了掃,瞥見她白嫩的兩個腳丫子,伸手想要把人抱起來。 杜芊芊下意識的往后躲開,動作瑟縮,像是很怕他。 氣氛沉頓,容宣收回手,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杜芊芊尷尬的笑笑,天地良心,她也是被他弄怕了,鬼知道他伸出手是不是想殺她。 “您累嗎要不歇息吧” “嗯?!?/br> 杜芊芊放下心來,特別有眼色的替他更衣。 雙雙躺下之后,她小聲的說“爺,我的賣身契您可得放好了,相當于三千兩銀子呢?!鳖D了頓,她繼續說“您要是放心,也可以放我這兒?!?/br> 容宣沉沉睡了過去,沒聽見她的話。 杜芊芊直嘆氣,隨即也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雨水的氣息沾滿了枝頭,國公府里這日的氛圍多是不大好的。 今日是先前那位夫人的忌日,整個府里都鬼氣沉沉,沒人敢高聲說話,更沒人敢犯錯,陳闕余這天幾乎是閉門不出,待在書房里,誰也不見。 就連陳瑾也不知道父親待在書房里做些什么,他每年都期盼著父親在這天能給母親立個牌位也好讓她能安息。 可是陳瑾等了五年也沒有等到。 他雖然才九歲,但心智早已成熟,這件事上他對陳闕余不是沒有怨恨,但父親自小對他盡心盡力,無微不至,這讓他恨不起來。 陳瑾不懂父母之間的恩怨,他甚至都不敢去問。 屋檐灌下連綿的雨珠,天氣涼爽。 陳瑾獨自出門買了紙錢,又找到管家讓他準備了幾樣祭品。 管家臉色煞白,忙擺手,“爺沒準許,老奴實在不敢準備啊?!?/br> 當初夫人死時的模樣他是曾親眼見過的,侯爺是一滴眼淚都不曾流,平日里侯爺待下人都比較寬容,但凡和夫人有關的事都毫不手軟,誰也不敢去觸碰這個逆鱗。 陳瑾咬牙,“我不會讓父親知道,你偷偷準備便是” “老奴不敢?!?/br> 陳瑾氣的要死,也毫無辦法,他太小了。 陳瑾很少有機會能來母親生前的院子,這地方父親不發話,誰都進不去,有時候他在父親面前擠出兩滴眼淚,博的他的憐愛才能得到一次機會。 不過,母親忌日這天,父親從來不曾松口過,不讓進就是不讓進,哭也不管用。 陳瑾懷里抱著紙錢,他跪在院門外,從袖子里掏出火折子點燃了紙錢,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閃耀,他挺直了背脊,然后三拜九叩,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國公府里的事,瞞不過陳闕余的眼睛,陳瑾又去祭拜他的娘親,他一點都不意外。 甚至聽見這消息,他居然欣慰。 他看著玉壇,嘲諷的笑笑,也不知在對誰說話,“你看看,你兒子可比你講情義多了?!?/br> 陳闕余的眸中翻涌著滔天的恨意,細細一看,好像又有深入骨髓的愛,交織糾纏,難以分清。 眼眶欲裂,里面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他這副模樣看上去甚是嚇人,如同邪神厲鬼。 陳闕余都快記不清她的樣子了,她也從不曾入過他的夢,或許她和他一樣,也是恨著他的。 這是一段孽緣。 父親逼的他強娶杜芊芊,哪怕他拿出心有所屬的借口也沒讓父親松口,他當時心里雖然不情愿,卻對她并無恨意。 那個常常穿著紅衣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特立獨行,不守規矩,說話直白,她的心思一目了然。 陳闕余甚至想過,或許娶這樣一個毫無心機明媚動人的女人也還不錯,或許也能給國公府添上幾分生機。 后來發生的太多事情,讓他入了魔。 陳言之從來沒有教他怎么去愛一個人,他記得自己故意惹過杜芊芊很多回,看著她氣的要命,看著她受委屈被欺負。 那個時候他心里是暢快的。 本著你不讓我好過,那我就讓你更不好過的念頭,巴不得把自己內心的不平全部都強加到她身上。 拔光了她種的海棠花,不讓她養兒子,還有很多細小的事情他都記不住了。 他不后悔自己強加于她身上的痛苦。 至今也都不后悔。 杜芊芊說著喜歡他,明里暗里對他窮追不舍,誰想過這些原來都是假的。 陳闕余不愿意接著去想過去的事,他轉身出門,遵著那條熟悉的小道走到了西院的門前,瑾哥兒不出意外的跪在院門外。 他一步步走過去,站定在瑾哥兒身后,淡淡開腔,“起來吧?!?/br> 陳瑾罔若未聞,但在聽見父親聲音的那一刻眼淚就滾了下來,他用手背擦了擦淚珠子,“我不起來?!?/br> 陳闕余是打從心底疼愛瑾哥兒,他蹲下來,“你不是給她燒過紙錢了嗎” 瑾哥兒想忍著不哭的,但他壓根忍不住,委屈排山倒海而來,“父親,求求你,給母親立給碑吧?!?/br> 陳闕余任他趴在自己的胸膛里哭,他輕輕撫著他的背,很久之后他才道“哭夠了嗎回去用午膳吧?!?/br> 這就還是不答應的意思。 瑾哥兒的眼睛通紅通紅,他抬頭望著陳闕余,哽咽道“娘親都死五年了,她在下面會冷的,可能還會被別人欺負,求求你了?!?/br> 陳闕余覺著呼吸時喉嚨有些痛,他說不出話來。 時間過得真慢啊,她原來才離開五年,他卻覺得一輩子都已到頭。 “你想跪就接著跪,也算是盡孝了?!?/br> 他站起身,從頭至尾都沒有往院子里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天上的雨水還是別的什么,他的臉上多了幾滴水珠。 陳闕余抹開水珠,輕聲一笑,一定是雨水,因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掉眼淚。 更不會為杜芊芊掉淚。 與此同時,遠在蘇州的杜芊芊也沒閑著。 自己給自己祭拜這種事聽起來都很奇怪,白天容宣一直都在,她沒機會干這種嚇人的事,等到黃昏,好不容易盼來他出門的消息。 杜芊芊才從床底下搬出偷偷買好的紙錢和花燈,等到了天黑,輕手輕腳的溜出房門,誰也不敢驚動,活脫脫像個做賊的人。 她找了個角落,在銅盆里放滿了紙錢,火苗逐漸燒起來。 杜芊芊心情復雜,火光照亮她小半張臉,她跪坐在地上自言自語,“前塵往事以后都要忘得干干凈凈,也不要想著去找陳闕余報仇,既然老天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再也不要把自己折回 同一個人手里,離他遠遠地?!?/br> 她絮絮叨叨的接著說個沒完,“要看著瑾哥兒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不能讓他走他父親的老路,不能讓他長歪?!?/br> “有機會一定要去邊疆找到父親和哥哥?!?/br> “從今往后,你就是沈芊芊,再也不是杜芊芊?!?/br> 躲在柱子后的容宣將這些話一字不落的都聽進了耳朵里,盡管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