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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受傷。只得吩咐太醫盡心診治,賜了諸般珍貴藥材,叫段云睿安心養傷。 豈知杜淑妃又因選秀之近,心里不高興?;实蹮o法,將選秀之事全權交予杜淑妃打理,以示自己絕無喜新厭舊之意。杜淑妃這才回嗔作喜。 在往后的歲月里,周敏每次想起入宮前那一段日子,都覺心痛難禁。 那段時光中,周敏每日渾渾噩噩,以淚洗面。她與段云睿只能書信往來。她寫給段云睿的每一封信,都由真情與謊言混雜而成。常因淚水染濕了信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寫。 周敏反反復復修改她寫與段云睿的訣別信。心中有千言萬語,臨到下筆,卻覺每一個字都有千鈞重。寫了撕,撕了寫,不論她如何寫都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一日夜里,周敏將黃桃和白梨召來面前說道:“入宮在即,我已決定帶父親指來的入詩、入畫隨侍。桌上有兩匣子金銀珠寶,夠你們一世之用,且拿去分了。等我進了宮,父親便會去官府銷了你們的奴籍。到時你們自尋一戶好人家嫁了,自在過日子。也不枉你們服侍我一場?!?/br> 黃桃和白梨聽了,齊齊跪下哀求道:“我與白梨姐商定好了,愿終身服侍小姐!小姐去哪,我們便去哪!請小姐成全!” 周敏道:“你們且起來!后宮不是尋常地方,我實不忍心拖累了你們?!?/br> 白梨堅決的說道:“小姐不答應,我們便不起來。小姐也說那后宮非是善地,我和黃桃如何放心得下!我們只是丫鬟,不頂用,但至少能陪小姐說說話,解解悶?!?/br> 周敏嘆了口氣,知道不答應她們,這事就沒完。當下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便允了你們。桌上的錢物,你們明日帶回家中去,與家人好生相處一日。這一旦入了宮,想要出來也不能夠啦!” 黃桃和白梨這才起身,也不推脫,將匣子收了。自去收拾周敏要帶進宮中之物。 這一天清早段云睿從睡夢中醒來,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悲傷的感覺,似有若無卻不斷如縷。這一日陽光異常明亮,如有實質,從東窗照進來。段云睿坐于床上望著在那一道光柱中飛舞的塵埃,只顧發呆。 雪燕帶著丫鬟服侍他洗漱了,梳頭束發,傳來早點。段云睿搖了搖頭,說吃不下。 岳夫人每日來段云睿房中探望,這一天她來得特別的早。母子倆說著話,段云睿覺得岳夫人今日神色比往日有所不同,具體卻說不上來。 正說著,玉奴送進來一封信。岳夫人見了,頓時緊張了起來。對一個隨身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出去了。段云睿臉上卻蕩起了笑意。完全沒有注意到岳夫人正如臨大敵也似盯著那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金花信箋。 段云睿如往常一樣緩緩拆開了信來看,信箋飄溢出熟悉的幽香,那是周敏身上的氣息。下一刻,段云睿如遭雷擊似的整個人都僵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信上那短短幾句話,臉色劇變,接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子往后便倒,竟昏死了過去。手中仍緊緊抓著粘滿了斑斑點點殷紅鮮血的金花箋。 岳夫人早有心里準備,仍嚇得渾身哆嗦,撲上去哭喊了起來。房中眾丫鬟更是慌了手腳,沒頭蒼蠅般亂撞。有那膽小的也跟著哭了起來。好在早先離去的那個丫鬟很快便將一位太醫請了來。 定國公與老夫人聞訊趕來時,那太醫已將段云睿救醒了過來。只是段云睿睜大了雙眼,眼神渙散,一張臉白得不似活人,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情狀十分駭人。岳夫人已哭得淚人兒一般。 那太醫姓張,是府上相熟的,給段云睿施過針后,嘆了口氣道:“夫人莫急,二郎是氣急攻心,血不歸經,待小可開得幾貼安神湯服下,慢慢就好了?!?/br> 定國公聞言喝道:“都別哭了!老二媳婦,這到底怎么回事?!” 岳夫人忙止住眼淚,著人隨張太醫去到外間開方拿藥,又將下人都遣至屋外,這才將周敏與段云睿之事說了。 老太太道:“這周家小娘子倒是個人物。只可惜……”說時望著床上仍神智迷糊的段云睿,深深的嘆了口氣。 定國公想起覺遠禪師對周敏批的命,對岳夫人說道:“她是個有大造化的女子。今日入了宮去,十有八九會被選為宮妃。睿兒縱有不甘,也只得認命。等他清醒了,你好生勸著他。他是段家子孫,絕不能為了一個女子一直消沉下去!” 岳夫人默然點頭。 周敏并不知道段云睿見信后的情況,她甚至不敢去設想。信箋送出后,她覺得那是自己對準了段云睿心臟射過去的一支毒箭。自責、傷心、凄涼、無奈,這種種情緒無休無止的啃噬著她本已虛弱不堪的心。 當周敏來到東華門前,她仰頭望著碧藍天空下高高的紅色宮墻。神思恍惚間,那墻似乎要朝她傾軋過來。她隨著眾人走進那黑洞洞的宮門,就像走入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隧道。無數畫面在她腦海里飛速閃過,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短短數月,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久。 穿越來此發生的一切就像夢一樣迷離。在這個不真實的夢里,唯有段云睿的面容無比清晰。忽然間周敏醒悟了過來,開始往回跑,想要穿出宮門,回到段云睿的床前告訴他,她想明白了,她要與他攜手一生,哪管天崩地裂! 人生如夢,何必當真?她只要在這一世里與段云睿醉生夢死!或許這才是她穿越的唯一意義。 然而當周敏被自己的裙絆倒在地時,膝蓋處傳來疼痛告訴她,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個世界不是為她的夢而造,這個世界里的人會因她而死。 周敏絕望的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了起來。 第61章 初入宮闈 周敏的摔倒引起了一陣小小的sao動,一個內侍指著她道:“兀那良人,還不起來!誤了時辰,誰也擔當不起!” 黃桃和白梨慌忙將周敏扶起來,向那內侍賠了罪,夾住周敏隨眾人走入了東華門。眼前是一條開闊的大道,兩邊宮殿連綿,數隊帶刀侍衛來回巡邏。往前走了一陣,向右穿過宣祐門,轉入一條南北大道。往北又行不久,從左側的凝暉殿進入到了后宮之中。 眾位參選良人第一次入宮來,不免心下好奇,暗自四處張望,卻懾于皇宮無形的威壓,不敢交談。一路只聞環佩叮當作響,來到了延福宮內。 一位身著明藍長袍,腰系紅黃雙色玉帶,頭戴翅角烏帽的女官將眾人召至大殿上,宣講宮內規矩畢,著宮女一起起帶下去安頓了。 周敏在分得的房內坐著,雙目無神,只是盯著窗外的一株石榴發呆。白梨與黃桃不去打擾她,自在房內收拾。忽聽腳步聲響,卻是冷香雪上門來了。 “你怎么回事?”冷香雪在周敏對面坐下,單刀直入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