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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處。既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普天下人也都知道了,那么他就要讓她光明正大地站出來,看害死她的人的下場。 而此人也是他的仇敵,他更要為自己與馮家而戰,他只是太想讓自己與他分享這時刻了。 忽然遠處一陣叫喊,天上撲棱棱飛過數群鴉雀,那侍衛指著道:“里邊放了一次箭矢,已經開始強攻了?!?/br> 文迎兒心揪著,那侍衛卻異常激動,恨不能親自上陣,而不是守在這靜靜的金明池外的一棵柳樹下。 風吹扶柳,池畔今夜一絲光亮也無。 往年開春時,水從西北角入,金明池九里三十步,步步皆景。正南的欞星門對著寶津樓,她們這些帝姬宗姬們就站在樓上往下看,瞧著底下三軍表演,金槍班的射箭、騎馬、甩旗扛大刀吶喊。 眼前忽地明亮起來,那個騎著銀鞍馬的人踏上場地,舉起長弓一射,就射中了二層樓上那兵士頭頂的水缸,她感覺自己捏著小心臟在那里看,底下人頭攢動,都在歡呼,叫喊。 文迎兒定定地盯著,突然見池對面有兩座殿閣亮了起來,聽見遠遠的一陣歡呼,而煙塵繼續蔓延,火把與刀劍在對岸依稀可見。 殿閣越亮越多,廝殺聲也愈發遼遠,已經往更深的深處去了。文迎兒等得焦急,問:“那管通從御營調動了多少人?” 那侍衛道:“這我就不知了,能為他所一次調動的,也有五千人?!?/br> “那皇城司調動了多少人?” “馮提舉可調動三千人?!?/br> “那勝算如何?” 侍衛們哈哈大笑,沒人會去思考這個問題。戰場之上,都是必勝與必死之打算,誰會考慮勝算幾何? 過得半個時辰,文迎兒問:“如果三束火光亮了,馮熙會從哪里出來?” 那侍衛指著前方道:“前邊的仙橋,寬得很,中間拱起,像是駱駝,大家都叫‘駱駝虹’,那欄桿是紅的,燈下看得清楚。馮提舉會從那里過來?!?/br> “他今日騎的什么馬?” “一匹黑鬃,名為‘梟’,額頭三尺亮鬃毛,十分高大,一眼可辨?!?/br> 文迎兒跳下馬車來,侍衛道:“娘子且在這里等就是,等馮提舉出來了,自然會到此來見你?!?/br> 文迎兒一股腦地便往前跑,口里道:“我等不及了!” 幾個侍衛只好跑步追上,卻沒想到文迎兒跑得像男人一樣快,身體輕便不著戎裝,倒是他們一時還沒跟上。眼看這要跟上時,她已經跑到仙橋上了。 正要追上時,便見天上亮起三束火光,眾侍衛大聲叫好! 一匹黑鬃上坐著戎衣盔甲的男人,單手持長刀從拱橋上飛馳而來,文迎兒遠遠望去,百步橋上,他那馬身泛著光亮,好似記憶當中的銀鞍,那熟悉的身影挺躍,隨時便能百步穿楊,射中她頭頂那一個瞧不見的水缸。 黑鬃馬上的人瞧見了他,用腳踢了踢馬腹,馬便縱橫快步而來,他再一俯身,懶腰一把將文迎兒抱起,托舉著放在自己身前,隨后牽馬轉身,又朝金明池內奔了回去。 ☆、威脅 的確是東宮來了個內侍, 從那大門一路奔進來, 說道太子大怒,要瑞福立即回去。一聽爹爹發火,內侍們自知道又要成了太子的撒氣包, 當下就駕著瑞福將她押上轎子了。 瑞福身邊的內侍看見絳綃, 攔住她說了兩句便算結了,絳綃今天與這內侍在外面站了一晌午,自然也不會懷疑他。 上了轎子,那外邊內侍卻突然給罩了什么東西, 整個里頭都黑了下來。 瑞福叫問:“這怎么黑了?” 那內侍委屈在外面道:“宗姬您一出門便風風火火地,坐的詹子是常日出巡那頂,出來的時候您令前頭急急敲鑼令避讓, 滿大街都知道您過來馮府了。咱們得罩了罩子,省的路上再惹人注目?!?/br> 瑞福聽著有道理,就沒再說話。走了一會兒,只覺里面悶得厲害, 這么一密閉, 又想到昨晚上,立即渾身發抖。 可轎子卻忽然拐了個彎, 覺得是走進了一個門便停下了。 轎子那簾里透著的光又一暗,瑞福目光一緊,“已經回東宮了?” “回了,宗姬下轎罷?!?/br> “剛才沒這么短的路啊?!?/br> “不是……不是東宮……是韻德帝姬的府宅,就剛出了馮宅那對街的荀駙馬宅子?!?/br> 瑞福不愿意下去, “她又想干什么?她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彼惶ь^,“你們,你們誰在外頭大張旗鼓的給人看見了?” “我,我今日不舒服,告訴韻德姑姑我要回去,我越來越不舒服了?!?/br> “宗姬快下吧!”外面內侍催促著,聲音聽著有些奇怪。瑞福好不容易在馮宅緩和了心緒,這下又變得害怕起來。 瑞福不下去,那轎子簾突然被掀開,走上兩個穿綠衣的下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是宗姬,誰敢動啊,??!爹爹!” 那兩人硬是將她扯了出去,她閉著眼睛掙扎大叫,到了外面突然聽見有人呵斥道:“這是瑞福大宗姬,你們這么粗魯做什么?荀子衣,你的下人怎么教化的,這么不懂規矩?!?/br> 瑞福仰頭一看,是頭戴五尺珠冠、身著大紅云鳥大袖的韻德,她微微仰頭瞧過來,面上沒有平日平和溫柔的顏色,她身旁站著她那駙馬荀子衣,玉冠長身瀾袍,都一臉僵硬地望著她。 “韻德姑姑,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韻德突然笑了笑,走過來挽住她,“瞧你怎么嚇成這樣,到底什么嚇著你了?快跟我去屋里坐著去?!?/br> “我不進去,讓我回東宮?!?/br> “回什么東宮啊,東宮現在回不去。咱們來商量商量你的婚事?!?/br> “我的婚事?” 韻德扶著她往里走,那荀子衣就老老實實地跟著,走到一樁屋子里與她坐下來。瑞福瞧這屋子漆黑,明明是白天,卻暗得透不進光。她連忙站起來要走。 韻德摁住她,道:“瑞福好好跟十二姑說說,昨天在玉清神霄宮都聽見什么,看見什么了?” “十二姑為什么要此時問我?”瑞福仍然想走,那綠衣下人便要上前,緊接著,她發覺屋里屋外圍著內侍省的許多熟面的內監,許多都是掖庭里出名的人物……出名的審那些犯罪的宮女的人物。 “是我三哥韞王殿下請你來我府上先待著,三哥昨夜聽聞你去了那玉清神霄宮,聽了些不該聽了,讓我將你請來,給你清清心。好孩子,”韻德將她的腦袋揉在自己肩膀里,“我可算是聽說了,昨天那文氏跑去官家藥引子的那祭祀法場,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是崇德帝姬,是也不是?” 瑞福愣了一愣:“……什么?” “你是想問我怎么知道罷?我自是能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