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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女子送他出門上馬車,遇上了馮君。 文迎兒聞著那一身酒氣,再瞧他周身兩個妓/女,雖扶著他,卻臉也湊得遠遠地,似也對自己扶著的人有些嫌惡,登時替馮君感到一絲心涼。 這女子都希望托付一個好郎君,眼下這個呂繚——或許只是喝醉了,所以才丑態畢現罷。 那呂繚伸出一根手指:“你膽敢直呼你官人的姓名?” 馮君道:“我怎么不敢?” 呂繚哈哈一笑:“我今日沒空與你做嘴,等你嫁入我家,咱們再攀扯這些!走吧,小娘子們?!?/br> 做嘴……這詞兒可不是說話的意思,可是親嘴兒的意思。他要說的是“說嘴”,舌頭滑溜了說成了“做嘴”,登時便讓馮君臉綠了起來。 文迎兒也瞪視此人,如此登徒浪子,要嫁給這樣的人…… 眼見他走了,文迎兒提醒馮君道:“大姐,你要看清楚,若你不愿意,就立刻悔婚?!?/br> 馮君的臉色難看,聽她這么一說,更加惱怒:“關你什么事!” 語氣說得過重,文迎兒倒也沒什么,畢竟這是她的婚姻大事,誰也不愿意被撞見這種難看的場面。 但馮君往前走了幾步,又頓步沉聲說,“這婚事是我父親在世所訂立,結兩家世情姻親之好,我不會辜負我爹的?!?/br> 她聲音軟了許多,這已經是在示好了,文迎兒知道她也沒法表現得更平和。等到了雅間門口,那百葉垂地竹簾的縫隙里透出里面的馮熙和孔慈正在說話,里邊還有一個打扮樸素的老嫗,正抱著個半大女娃剝橘子。 馮君深吸一口氣,在竹簾前面顯得有些局促。 “怎么不進去?” 馮君在簾子外擠了擠臉,努力擠出一點笑容,這才掀開簾子進去了。 她一眼盯住孔慈,又旋即撇開,向著孔慈母親作個萬福問好??状饶赣H張氏,就是老實巴交的農婦,即便孔慈做了將軍,因為常年不在家中,她仍然下地做活。四十余歲上生了這個女娃,據說是女娃克死了孔慈他爹。 張氏跟她點了點頭坐下,用手拿起桌上的點心,掰開給她女兒吃。張氏的手皸裂發黑,顯見是農活做多了,常年也洗不干凈,就這么伸到了盤子里。 馮君微一皺眉,方才擠出來的微笑也沒了,靜靜坐下。 文迎兒自然也是愛干凈的人,但尊人父母,她依舊保持禮度,主動問詢張氏身體等等,又逗那女娃,問說:“叫什么名字呀?” “孔小環?!眲傉f半句,又被她娘用吃的堵上了嘴??状瓤匆?,塞了箸到張氏手里道:“娘,你給她夾著吃?!?/br> 飯菜很快就上了,雅間的對窗下面就是演雜劇的,張氏抱著女娃仔細看,馮君心不在焉,也不說話,倒是馮熙和孔慈已經開始互相勸酒,一碗接著一碗。 文迎兒聽他們說話,正巧孔慈提到他在太子春坊時調查那貢院街,馮熙沉吟道:“那名冊我已看過,現如今皇城司在韞王手里,閹人管通將原先皇城司的人也撤換了一番,我們想查出貢院街這些官商牽連,暫時也用不上人?!?/br> “我也是這么想?;食撬疽坏┰陧y王手里,太子這邊形勢也被動。且連日已經有不少太子的人被皇城司的彈劾到官家那里,有些是因宿/妓、品行不端等事,這些事看上去一個不大,但全部聯系起來,便能說成整個東宮靡靡?!?/br> “眼下需要一個缺口……” 兩人說一句,送一口酒,文迎兒沉吟一陣:“眼下不是有一個現成的缺口么?那徐魚正店與京兆尹有勾結,而京兆尹又令判官主導了我們的案子,讓他判給玉清神霄宮?!?/br> 徐魚正店——京兆尹——判官——玉清神霄宮。 馮熙略一過腦,立即目光放量:“我明白了!”拿過文迎兒眼前的碗,也倒了半碗進去。 文迎兒訝異:“你是讓我喝?” 馮熙微一咧嘴:“若不然,我喂你?” 文迎兒臉一紅,“喝就喝!”說著便將碗送到嘴邊,仰頭吞了一口,卻被那澀味嗆得猛咳起來。 孔慈笑:“娘子巾幗不讓須眉,”這話說完,正好目光與一旁冷清坐著的馮君對視上了,借著酒勁,望見她郁郁寡歡,也不知怎的有些心疼。 好歹是險些答應要娶回來的女子,孔慈于是也拿來一空碗,給她倒了些,遞過去,“大姑娘也嘗嘗這酒,正是我們在河潢時常喝的,雖然是糟酒,也入得了口?!?/br> 馮君方才被他一看,手里微微發汗,這個時候沒有拒絕,接過那碗酒。 見文迎兒已經喝了,馮君有種與她比試的想法,又想起方才竟那么巧,碰見了自己未來的夫君——被兩個小妓攙著,油頭粉面而酒醉猖狂,忍不住渾身難受,就仰起脖子一股腦將酒全送進了喉嚨。 這一下眾人都看得愣了。 馮君一鼓作氣喝完,將那碗往桌上猛地一放,發出一聲震響,像是發泄內心郁結。 結果這一聲出來,對面的小環被她嚇哭了,聲音嘶叫得極大,那張氏哄了半天,越來越不耐煩,又用手一股腦地從盤碟里抓起rou,使勁往小環嘴里塞。 這張氏實在也太粗魯,若說是關懷女娃,要讓她一直多吃,可也不用將小環的嘴撐得撕得這么大,小環的嘴里塞不下,又咽不下,哭得更厲害,張氏反而手上越快了,越要往里塞。 孔慈這種大男人,倒沒這么容易注意他母親與meimei的細節,且此時已微醺了,只就跟他娘道:“慢著些喂,環兒哭呢?!?/br> “她哭,她哭,哭不了幾日了!” “娘說什么呢?” 張氏愣了愣,轉笑道:“我說她就快大了,大了就不哭了!不哭了!”說著憨笑了幾聲。 文迎兒卻察覺細微,心想這張氏是個老實人,表情騙不了人。她眼神里分明有點什么事。不知和小環有什么關系。但這也是他人家事了。 馮君卻一直看張氏撕扯小環的嘴,張口道:“你這是做什么,她既吃不下,便不要再強行塞給她,又不是一口不吃便會餓著她?!?/br> 那張氏仰頭看著馮君,有些害怕似的,用河東話對孔慈說,“老大,這女子怎么這么兇惡?” 孔慈拍一拍他娘的背,用河東話回道:“娘莫氣,莫氣,這女子就是這樣?!?/br> 馮君是熙州人,北方話相通些,能聽得懂。 他這么一說,馮君怔住,喉嚨一口澀,半天沒回過神來。 文迎兒起身走到小環身側,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兒來,“我喜歡你,我抱著你!”說著便將她和張氏分開些許,帶著她指著下面唱賺的看。 正好這一曲唱完,底下一男一女兩個人走上來,演的一出,剛報了名兒,下邊就笑,文迎兒心道這宮怨怎的還能排成滑稽雜班兒戲,就認真看起來。 那男的穿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