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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不會?!彼鲱^,扣緊他的十指,重新吻了過去。 前路有荊棘,那她就幫他披荊斬棘。 前路有風浪,那她就同他乘風破浪。 他們總歸是在一處的。 * 六月的時候,對沈家的判罰終于落了下來。 重罪者斬,輕罪者流放,無罪者貶為庶民。 誰也沒想到簪纓世家的大門,在短短幾個月內便被貼上了封條。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淑太妃還是沒能撐住,一口鮮血嘔了出來,當夜就沒了。 恭王還是恭王,只是門庭冷落,顯得格外諷刺。 洪菱舟一身素衣踏入靈堂,在謝欽瑜身邊緩緩跪下來。 他直直地看著堂中的棺槨,無悲無喜,像被剝離了靈魂。 洪菱舟端端正正朝棺槨磕了三個響頭:“姨母,您說的,我都記得?!?/br> 六月的暑氣漫進靈堂,讓人心頭發悶。不知哪來一陣大風,吹得滿室的白綢紛亂。 謝欽瑜身子晃了晃。 洪菱舟一把扶住他:“你跪了好幾個時辰了,再跪下去要出問題的?!?/br> 謝欽瑜慘淡地說:“他們連母親都沒有留給我,連母親都沒有留給我……” 洪菱舟心里一陣剜疼,摸了摸他瘦削下去的臉:“你還有我?!?/br>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雖是他們有意為之,可仍算是母家咎由自取,我無話可說!他們也好吃好喝地養著母妃,是母妃自己憂思成疾,我無話可說!我都無話可說!我什么都不能說!我就算知道新帝黨的那些世家的底細又怎樣,利益糾纏早就理不清了,牽一發動全身,整個朝廷都要下水!何況他們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新帝和太后以雷霆之勢掀翻沈家,沒留下給他們一點喘息的余地。然后還是給淑太妃相應的尊榮,葬禮也是按品級舉行,也留著謝欽瑜恭王的名號,可這比貶謫還要更加錐心千百倍。 他們想給你什么,就能給你什么。這是上位者才有的資格。 “你不要這樣,阿瑜,你不要這樣。你要相信世上總是會有好事的,朝中清流也不是沒有……” 謝欽瑜打斷她:“你不必寬慰我,我自小便寫策論?!?/br> 洪菱舟沉默地看著他。 他閉上眼睛,低聲道:“新帝和太后若一味這樣大加伐異,遲早是要出事的?!彼麑⑾掳蛿R在她肩頭,“菱舟,我真的累了?!?/br> 她聽見他沉重的呼吸,隨后肩頭便感受到了濕潤。 她沒有說話。 淑太妃下葬之后,新帝召了謝欽瑜入宮。 御書房中宮人盡退,就剩了他們二人。 新帝看著謝欽瑜,笑了笑:“皇弟,見朕為何不跪?!?/br> “將死之人,何必再跪?!敝x欽瑜冷冷道,“謝鐘玨,你刀磨了這么久都沒落到我頭上,動作未免太慢了些?!?/br> “啊呀,皇弟一向知書達理,怎么今日如此沖撞。朕若是脾氣差些,就算你沒罪都要落了罪?!?/br> 謝欽瑜直直地站在那兒,面上浮出一絲譏誚。 新帝按著桌子站起身來:“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朕確實沒打算殺你?!蓖A艘粫?,“朕若是一上位便對兄弟趕盡殺絕,那名聲大約會很難聽。朕此次召你入宮,是要有事情告訴你?!?/br> “哦?” “朕給你劃了塊封地,就在均州。那里風水適合養人,朕看你這幾個月消瘦了不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克扣了你的俸祿?!?/br> “均州?呵?!彼暗?,“果真是個好地方,這么多年想來那里的瘴氣也散得差不多了?!?/br> “皇弟看起來不愿意離開京城?!毙碌勖嗣掳?,“也對,人之常情。沈家扎根于京城,你身子一向不好,也沒出過京城,難免對故土有情,更何況靖仁公主府也在這兒。不過嘛……朕這里有樣東西想給你看看,你可以看過之后再拒絕朕的提議?!彼馕渡铋L地一笑,從案上抽出一沓卷宗遞過去。 “這是什么?”謝欽瑜垂眼看著,沒有接。 “這是沈家貪墨的記錄?!?/br> “我知道,你不必特意再來給我看證據了?!?/br> “哦?你知道他們貪了些什么嗎?” 謝欽瑜陰冷地盯著謝鐘玨,不知道對方意圖何在。沈家的罪名,有理有據寫在紙上,他都記得。 謝鐘玨溫和一笑,緩緩展開卷宗:“皇兄知道你記性一向很好,不過你可能忽視了一個小細節。平德十三年到十八年,沈啟、沈輝亭借職務之便,共貪白銀兩千七百萬兩。這還只是光他們兩個人貪的數字罷了?!彼拷x欽瑜,勾出一抹深深的笑意,“你還記得你那舅舅和表兄管著哪里嗎?” 謝欽瑜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軍器監?!?/br> “那你又可記得,平德十三年到十八年,發生了什么嗎?” 謝欽瑜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倒退兩步。 平德十三年到十八年,正值大殷和北撾交戰。 大殷的主帥便是洪譽和宋祎。 ☆、大雪滿弓刀四 天色灰蒙蒙的,像醞釀著一場大雨。 謝欽瑜從宮里出來后,直到回到王府書房,一句話都沒說。 等到晚上,他才打開門,淡淡地吩咐:“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天就走?!?/br> 門口的老仆大驚:“去哪?” “均州?!?/br> “均州?去那種地方干什么?” “不要再問了,照我說的去做就好,稍微收拾收拾,清簡一些?!闭f罷他就又關上了門。 幾個老仆面面相覷,終于有個人出聲:“愣著干啥呢還不去找靖仁公主??!” 恭王府的人急忙出門去了,卻被公主府的人告知,靖仁公主不在,今日平定羌國禍亂的大軍歸朝,她去慶功宴了。 恭王府的人急得抓耳撓腮。趙伯見狀,便屏了閑雜人,問:“我是公主府的管家,你有什么急事不妨告訴我,等公主回來了我再轉告她?!?/br> 來人猶豫了一下,道:“恭王爺今天被召進宮了一趟,回來后臉色就灰敗得跟個什么似的,剛剛還吩咐我們收拾細軟,明天就動身去均州?!?/br> 趙伯大吃一驚:“這么急?怎么了???” “小的們也不知道啊,王爺不說沒人敢問。這沒辦法就來找公主,誰知道……哎?!?/br> 趙伯勸慰道:“那你趕緊回去看著你們王爺點兒吧,公主出去了也有一會兒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她一向不喜歡應酬,我肯定轉告她?!?/br> “那有勞先生了?!?/br> 慶功宴上喧鬧不堪,觥籌交錯。洪菱舟揉了揉太陽xue,對著面前的湯盅發呆。 “洪卿在想何事?”新帝笑瞇瞇地問她,指了指她杯中美酒,“怎么,是酒不好嗎?” 洪菱舟瞥他一眼,不冷不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