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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忍一忍,我將傷口的毒清了,先敷上些藥膏緩解。那邊的藥粉很快就磨好,待會殿下拿溫水送服了,能稍稍解毒?!?/br> 他見慣了沙場上的各種傷口,斷腿的、骨折的、肩膀被削去一大片的,時常對著那些血rou模糊的傷口,日久天長,也就不覺得怎樣。 銀刀毫不遲疑的落向傷口,唐靈鈞忍不住“嘶”的一聲,倒吸了口涼氣。 即便是慣于沙場征伐的韓瑜,也是下意識的皺眉。 韓玠卻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箭支上的毒藥侵蝕著他的神智,也麻痹了rou體,最初銀針刺入指縫時還能令他劇痛清醒,到如今連這都不算什么了,銀刀觸及遍布毒物、已近麻木的傷口,更是不算什么。 稍稍加重的悶痛襲過來,韓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還覺得奇怪—— 唐靈鈞這小子吸什么涼氣??! 關于沙場的記憶涌來,神智稍稍清醒,剛才的憤怒便有所退卻,代之以其他——京城中的嬌妻,傅太后的狠毒,南苑王的落馬,以及罪囚越王。是了,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要將越王那條毒蛇繩之以法,要眼看著鐵勒被驅逐出雁鳴關,江山安定,要回京守著謝璇,陪她誕下那個孩子。 那是他盼了兩世的孩子! 一團將草藥搗爛后倉促拿來的膏藥敷上了韓玠背部的傷口,不多時,另一位郎中拿了藥粉進來,化入溫水中喂給韓玠。 韓玠的精神時好時壞。 睜著眼睛清醒一會兒,便覺得疲憊不堪,想要立時倒頭睡下。然而才闔眼沒多久,意識昏昏沉沉的墜落時,守在旁邊的唐靈鈞便會想盡辦法把韓玠給弄醒——郎中說了,這個夜晚最是危險,半點都疏忽不得,韓玠哪怕再勞累,也要撐到天亮。 那個時候毒被控制住,他稍稍歇一會兒,還是無礙的。 夜色深沉又漫長。蔡高還在外面安頓奪回城池后的諸般事宜,幾位將領也各自有事要忙,在韓玠服下藥粉之后,便先各自散開,只留下唐靈鈞和韓瑜守在旁邊。 一位兄長,一位表弟,兩個人都與韓玠交情極深,時刻緊盯著韓玠。 夜色愈沉,便愈發叫人提心吊膽,尤其過了三更,外頭萬籟俱寂的時候,韓玠的精神也最為脆弱疲憊,睜開眼睛沒一會兒便要困倦的睡去。郎中每隔一小會兒就為他把脈,取了血來驗看,叮囑唐靈鈞務必不能讓韓玠深睡。 幾位極富經驗的郎中圍在一處,商討著如何用藥,門外將士飛奔來去,將郎中需要的藥材及時送到跟前。 唐靈鈞不知不覺緊張出了一身的汗,好容易挨過五更,外頭漸漸的有了動靜,才稍稍舒了口氣。床榻上的韓玠依舊昏迷,額頭漸漸guntang起來,被強迫睜開眼的時候,眼神總是茫然。 意識在黑暗與光明之間沉墜起落,內心深處有著最堅定的念頭,支撐著他熬過最深的黑暗與疲累——就像從前的很多次那樣,熬過了黑夜,便能等到黎明。 璇璇還在等他,等他凱旋回府,一起迎接孩子的誕生。 他放棄了永世求得重來的機會,哪怕是被拽入漆黑的深淵,也要一步步的爬回來! 他絕對絕對,不能把璇璇一個人丟在京城! 無數次努力掙脫那只試圖將他拖入淵底的手,疲累與昏沉折磨,像是千年萬年那樣漫長。韓玠不知道掙扎了多少回,仿佛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才總算撥開稍許迷霧。 黎明,初夏的光亮漸漸籠罩了潼州大地。 謝璇早早就醒來,盯著客棧里素凈的帳頂。 昨晚到達寬水南岸的小鎮時,就聽說韓玠率軍渡過寬水,正在攻打對面的蓋城。這客棧的老板娘在鎮子上營生多年,經歷了前陣子被鐵勒揮兵奪城的兵荒馬亂,也經歷了韓玠率軍奪回失地時的喜悅,如今恢復了從前的秩序,戰亂之后才知道太平的難能可貴,說起這位信王殿下的時候,滿是感激贊嘆。 謝璇昨夜身子稍有不適,便勞煩她多備熱水,又借著她的廚下做了幾樣對胃口的小菜,睡前瞧著天井里的一架紫藤有趣,便同芳洲過去瞧瞧。 老板娘人很開朗,應謝璇多付了些店錢,便也格外殷勤,便坐在天井里的竹凳上,陪著聊天。從最初南苑王率兵南下時的驚慌,到那段日子的流離失所,再到如今的安定,她原就是個健談的人,娓娓道來的時候令謝璇聽得入迷。 在京城時也常會聽人夸贊韓玠,謝璇卻難分辨那是阿諛還是真心。 如今這個老板娘真心實意的盛贊韓玠,謝璇才覺得分外高興。 睜著眼睛躺了半天,想著明天就能見到韓玠,心里便按捺不住的高興起來。這下子睡也睡不住了,她翻了個身,悉悉索索的被子發出響動,對面榻上的芳洲便掀起帳子瞧過來——因為謝璇身懷有孕,這一路雖然行得慢,照顧得也周全,芳洲卻還是擔心,夜里睡得輕,謝璇稍有動靜時她便要過來瞧瞧。 這一瞧,主仆二人便四目相對。 “睡不著了?!敝x璇笑瞇瞇的瞧著芳洲,“今兒早點動身吧,用完早飯,早點渡水去蓋城?!?/br> 芳洲也曉得她的興奮,七八天顛簸趕路,時刻盼著與韓玠相見,如今只隔了一條寬水,誰還能忍耐得???她迅速的穿好衣裳,吩咐人準備熱水和早飯,過來伺候著謝璇穿衣盥洗,待得打扮完了,老板娘的早飯也恰恰送到。 這一路行來,總是謝璇和芳洲住一間,左右住了侍衛,為怕惹人眼目,早晚飯也是在各自屋里吃的,從不去客棧的大堂。 謝璇興沖沖的用著早飯,召來一名暗衛先行到寬水對岸去探消息,她這邊依例讓郎中診脈完,收整了行囊,馬車慢悠悠的駛到寬水邊時,那暗衛已然刺探完消息回來了。 “蓋城那邊如何?”隔著簾帳,謝璇聲音中的期待毫不掩飾。 “南苑王已被驅逐出了蓋城,昨夜已經安民整頓好了,王妃可安心前往?!蹦前敌l因為急著回來稟報消息,只探了蓋城的大致情況,并不知道韓玠昨夜重傷的消息——那消息如今還局限在城守府內,若非專程去那邊打探,也無人能夠知曉。 謝璇放了心,便帶人登舟,橫渡寬水。 ☆、第137章 137 后晌的時候,謝璇的車駕慢悠悠的進了蓋城。 謝璇心里早有點火急火燎,奈何那車夫生怕影響了謝璇的胎兒,趕車還是跟烏龜似的,加上戰事之下道路有些損壞,從寬水北岸到這蓋城,硬生生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不過這也是為腹中胎兒著想,謝璇勉強按捺情緒,不時催促兩聲。 先行探路的女侍衛知道韓玠就在城守府中,回來復命的時候卻有些猶豫。 ——如果告訴王妃,信王殿下受了重傷昏迷在城守府中,她能承受得住么?這一路顛